遥远
文/辜妤洁
我想写一封信给你。
需要的却不只是时间。
01
周三下午的公开课上三个班的学生挤在阶梯教室里，期末考试确定为开卷的非专业课，大家都兴趣缺缺，第一堂课之后就开始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话筒也出了故障，所以窝在靠窗位置的我怎么也听不清楚秃了顶的讲师在说着什么。
这几天强降温，流行感冒波及很广，坐在我左边的室友叶子一直“噗嗤噗嗤”地拧着鼻涕，我一边翻看着喜欢的杂志一边听她到处问还有没有卫生纸。明明感冒那么厉害，却穿着单薄的秋衫，看到她鼻头通红的可怜模样，我把围巾给她围上。在我们正讨论晚餐吃什么时，我收到了你的短信。
屏幕上亮起你的名字时，我愣了几秒才打开查看。你说你怀孕了，在医院，问我有没有一千块。我脑袋里轰然炸开，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怠慢，于是到处传纸条问同学借钱，好在是月中，我的生活费还剩下五百，叶子给了四百，其他同学借了三百，想到有备无患，所以我全部带了出来。
我们约好在公车站见面。
下午四点的站台冷冷清清，虽然穿得很厚，还是感到一阵凉意。围巾在叶子那里，冷风吹来时，我忍不住缩紧脖子。过了约定时间半个小时，你没有出现，我已经开始流鼻涕了。我拿出手机给你打电话，这次你接得很快。我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你说你才化好妆从你们学校出来，让我直接去医院等你。
途中我一直嫌站停太多车速太慢。
问到你的新号码后，我给你发过几次短信，每次你都回复很迟或者干脆不回复。
要说起来，我们认识的六年里，你每次都是有事才会主动找我。高中毕业后，因为赌气，所以很长时间失去联系，好不容易再相逢，每次交流却被无形的距离阻碍。
收到你的短信时虽然担心，但我也感到欣慰，因为有事时你第一时间还会想到我。
当时我傻乎乎的想了很多，却没有想过一个小时前你在短信里说自己在医院很紧急，后来又说才化好妆从学校出来。如此劣质的谎言，我却没有怀疑。你早已料定了吧，所以才无所顾忌地对我说谎。
三年不见，我还是老样子，而你更漂亮了，虽然略显疲惫，但精致的妆容让你看起来依旧耀眼。我在医院门前把钱递给你，怕你难堪所以没有多问一句，也是怕你难堪，所以在你说不用我陪同后，我就乖乖坐上了返校的公车。
分开时你说很快会把钱还我，我说没关系，你好好照顾自己。你眼眶红了，笑嘻嘻地上前抱住我，你说只有鱼你对我最好。因为这句话，回去的路上我默默哭了很久。
我们是六年的好朋友，果然不会改变的吧？我一边流泪一边想。
后来才知道你又骗了我。
02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
那是高一一个午后的自习课上，老师不在，我抄笔记到一半时瞌睡不停，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以为被老师抓到的我吓得不轻，挺直了腰慢慢回头，却看到笑得很厉害的你。视线接触那一刻，你合掌到嘴边的位置，收敛了大半笑意做出道歉的手势，俏皮又可爱。
你皮肤很白，鼻子很挺，嘴唇是薄薄的粉橙色，斜刘海吹得蓬蓬松松，给人很柔软的气息。我印象里最深的是你的眼睛，又大又清澈。
我望着你愣愣的出神，你抬起右手又敲了两下窗户我才清醒过来，窗户拉开的瞬间，你身上淡淡的玫瑰味道混合着风涌入我的鼻腔，清新而又酣甜。你递来一封信让我帮你传，上面写着我们班最受欢迎的男生Q的名字。
你走以后，跟我关系不错的同桌凑脑袋过来小声说让我以后别理你。我不明白，她看着我想了一会儿，说你们曾经是同一所初中，你名声很不好。最后她说，总之那种人少招惹没错。
但我心里却满是惊艳的感觉。纯纯的、美美的、很有个性，你身上从里到外都是吸引人的气质。这印象太深刻，之后无论别人议论你的人品如何差劲，我都觉得是他们看错了你。
之后你又来过几次，每次都是递信。你脸上总有笑容，有时整个过程里我们一句话也不说，习惯性的动作渐渐变成一种默契。但之后在学校里遇见时，你的目光只是从我身上匆匆掠过。原来离开了那扇窗户，我们仍旧是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我竟感到怅然若失。
细想起来，是我一直稀里糊涂地被你吸引。
高中的我成绩普普通通，入学考试以倒数的名次擦边进了重点班，虽然擅长历史，却因为父母的意见选了理科，属于做事一丝不苟脑子缺转很慢的类型，虽然上课的笔记总是做得工工整整，班上成绩最好的同学也常常借我的去抄，但我能做好的也只有认真记笔记而已，类似的问题我学了很多遍也总出错。
有一次无意中听到老师在走廊上讨论学生，也说到我，用了“是个很认真的学生，可惜资质不高，可能连本科也很难考上”的形容，语气里透露出的遗憾着实伤到了我，虽然不甘心，但他们说的一点没错，那就是我。
而750分的总分情况下，只能考出两百分左右的你，却被归纳进“将来会过得好的聪明学生”的范畴里。
那时候你在年级里很出名。
女生基本都不喜欢你，因为你高傲，因为你成绩差，因为你绯闻多。或者说，因为你高傲却在年级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因为你成绩差却过了钢琴十级、还会跳很好的舞，因为你绯闻多男生却还排着队给你写情书。不过你总是跟男生一起玩，大概也不知道她们在背后用多难听的话说你。即使如此，你穿过的衣服和鞋子，总是过不了多久就在学校里随处可见。你成绩很差，有时甚至比你们班的平均分还低一百多分，可老师对你总是客客气气的。
你一直是吃得很开的人，当然这不只是因为姣好的容颜。
所以能比你多考出几百分的我，那时候却以你为目标。如果可以，我想变成你那样的人，总觉得你过得很轻松。
刚进大学时我曾模仿过你，用积攒的稿费去买了几套你风格的衣服和化妆品，甚至咬咬牙去很贵的美发店烫了和你一样的发型，也学着你的腔调说话，虽然一度被几个男生告白，但遇到同一个高中的同学时，我总没来由的心虚，即使对方一句无心的“你完全变了个人耶”，我也会脸发烫很久，好像我在学你的秘密他们都已知晓并且在心里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在大一寒假的高中同学聚会前一天，我终于还是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高中时大家曾讪笑着说我是你的狗腿是你的影子，其实我只是憧憬着你。
但你瞧，果然也只是憧憬而已，我连学你都不敢。
大概我一辈子都会这样胆小平庸地度过，我很羡慕你，因为你过着我想过却不敢过的生活，有些凛冽，甚至有些肮脏，却不可否认地勇敢和自我。
03
我和你的熟识纯属意外，但书上说缘分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接，是某种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机会和可能。缘分有时候也是一种命运。所以我们之间，也是命运的安排吧？
高一到了尾巴上，学校在申请省级重点中学，校风校纪抓得非常严，而领导们一直头疼的是在楼顶抽烟的学生，组成整风小组去抓人也一直扑空，最后只好把通往楼顶的那扇门锁起来，结果第二天早上在锁门的楼梯转口处出现了一堆烟头。
因为我们的教室离楼梯口最近，所以钥匙一直由我们班的班长保管，而我们班的班长就是那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的同桌。那天晚自习她忙着整理测验的卷子，让我去帮忙锁门。我咚咚咚经过楼梯转角时，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烟草味，稍微抬头，看到一小簇星火。在明明灭灭的光亮中，我感觉很像你，所以迟疑着走了过去。
我没好意思跟你说话，伸手将门拉过来锁上时，听到你轻微的笑声。你说以为是来抓你的整风小组。其实那时候我真的是整风小组的一员。我对你说最近抓得很严，你最好不要来这里抽烟。你说知道，因为你那帮哥们现在还在校长办公室写检讨。我说那你还……你又笑了，说无聊嘛。
我们就这样开始聊天。你说平时递信麻烦我了。我惊讶原来你记得我，明明之前在学校里遇见都不认识我似的。你说你名声不是很好，只有我才肯帮你递东西，如果我跟你走太近会被其他人讨厌的，你笑盈盈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当时我心里全是心酸和感动。
“只有你……”这样的句式，包含着依赖和感激的情绪。而总这样说的你，轻易击中我的软肋，让我有一种不得不保护你的责任和凭空滋生的自我强大感。
你总能一句话就让我感动得稀里哗啦，即使之后明白那是谎话，但我是出了名的不长记性。
后来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因为你说下次学校搞突袭检查时让我发短信提醒你。我傻乎乎地果然每次都按照约定发给你，你从来不回，但也没被抓到过。
春节时，同学之间都习惯性地发了很多俗套的拜年短信。看到你的号码时我犹豫过，但最后还是编写了一段类似于新年快乐、来年也请多多关照之类的话。自然也不期望能收到你的回复，事实上人越是不抱希望，现实反而变得乐观。当天晚上，屏幕上亮起了你的名字。
那个寒假我过得并不好，末考成绩依旧不见起色，一大家子团年时被亲戚们各种安慰鼓励，而我几个表哥表姐表弟表妹的就是后来网络里流行的“别人家的孩子”，在那种环境里，所有的鼓励让我如芒在背，卑微到尘埃里。
亲戚们口中的“只要你努力就一定可以”让我想哭。他们不知道我每晚学习到一点才睡觉，而早上五点多就起床背单词，假期也用功地看书买一堆习题集回来做，我没什么朋友，也不敢看很多电视怕被责骂，但依旧在上课提问时不敢和老师的视线接触、依旧在每次拿到卷子以后折到最小一块塞进抽屉的某个角落里，又放到桌面一层一层铺展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我的不优秀是因为努力不够。也幸好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我的不优秀只是因为努力不够。
就是那样在煎熬中的我，看到你回复里的祝福“希望来年的你越来越勇敢”时，顿时红了眼眶。
你约我出去玩，发给我你家的地址，我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出门，从三号线换乘一号线去接你。你带我去和你的朋友们汇合，当然都是男生，其中只有Q是同班，我第一次和那么多男生玩在一起，但让我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原因是那里面有七班的L，我初中时的暗恋对象，他并不认识我。你觉察到我的紧张，所以一路拉着我的手。你的手很温暖，而你笑着说我的手很柔软。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爬天梯，在山脚下打赌谁最先爬上去。宅女身体里的运动细胞都死了，我气喘吁吁地被甩在最后，而你在途中等我。等到我们爬到山顶时，有男生抱怨浪费时间，被你重重地踢了一脚屁股。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我的视线划过L，他也看到我了，对我笑了笑。
放孔明灯时我识趣地闪身让你和Q一起玩，你走过去对L说了几句话，然后L就过来跟我聊天了。我头晕眼花，心跳加速，脸烧得很厉害，连声音都发抖了吧。回去的路上你问我有没有变开心，我点点头说嗯。你说这次人太多，下次我们人少点单独出去玩吧，也会叫上L。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你，你知道！我隐藏了两年的秘密，你竟然一下子就知道！
那一瞬间，我想，我们之间果然是命运注定的。
开学后我忍不住跟同桌说了我们一起玩的事，她说你傻了吧，你真以为是为了开导你才约你的吗，人家是因为晚上家里不让出门和男生玩，所以利用你去做挡箭牌而已。然后她说L一直在追你。我跟她说你其实人很好。她却说，其实我之前透露检查风声给你的事她是知道的，让我不要和你走太近，免得被你利用。
然后她平时也开始经常说你过去的事给我听，半夜翻墙和男生去放火烧山、抢了别人男朋友、跟老师撒娇让他给你打高分、借别人钱不还、谎话连篇之类的，总之全是坏话，劝我远离你。我不想听这些，觉得背地里说别人坏话不好。而她那么讨厌你的真实原因是因为在此之前Q正和她暧昧，一个班长一个团支书，本是近水楼台郎才女貌，作为“其他班”的你却横插一脚，硬是将两个人拆散了。
有一次她实在说得过火，“勾引老师好贱”之类的难听话也说出来了，我忍不住辩解说Q跟你是自然而然在一起的，她愣了一下说：“你觉得我是嫉恨她才跟你胡编了这些吗？”后来我跟同桌的关系自然变淡，高二重新排座位时，我们相隔天南地北，我在这个班上唯一相熟的朋友，彼此渐渐成为陌路。
我知道我的话伤害到她的自尊了，但当时并未觉得愧疚，的确是她说你坏话不对。
04
那次出去玩过以后，我们成为了朋友。得知我和同桌的事以后，你抱住我说：“谢谢鱼，只有你会为我说话。”你总能自然而然地做出亲昵甚至煽情的举动，并且不会让人感到丝毫的不自然。我渐渐明白了老师们口中说你是“将来会过得好的聪明学生”的含义。
你名字很好听，少见的姓，加上文雅而特别的名——季之遥，和你的人一样美。而我的名字很俗气，因为和某位末代皇帝音相同总被同学捉弄，你从来不叫我李玉，通讯簿上也不写这个名字，你叫我鱼，说这样可爱，还问我喜不喜欢。
你和Q在一起两个月不到就分了手，之后又谈了几个，每次谈的时间都很短。追你的人依旧很多，高二下学期甚至有两个男生因为争风吃醋打架到住院，你被叫去教导处好几次，被男生的家长骂得很凶。
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把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塞得满满的，大家说你不要脸脚踏两只船，跟男生在一起只想让对方给你买东西，没钱的你理都不会理。
外面的世界被台风席卷，但我们却在安宁平和的台风眼里。你从办公室出来时从来不会沮丧，听到别人说你坏话也不会躲避，而是笑着走过去说“不如也说给我听听看”，他们说你贱到无法形容、不要脸到可怕。我想安慰你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句子，你说“没关系啊，你别看她们团结起来同仇敌忾的，只要我愿意，她们每个人都想围着我转，她们恨的不是我，而是我有办法让她们的男朋友喜欢我。”
我感叹你心理素质的强大，同时也有很怪异的感觉。
我们开始常常一起玩，你总有办法让我变得开心。
整个高三上半学期我都跟你们混在一起，成绩的事我已经累了倦了不想再管了。
那是我们最要好的时期，虽然不在一个班，却在下课后相约去厕所，中午和下午一起去食堂吃饭，每次你去打菜，那位肥头大耳地厨师总会多给我们一勺肉，并且示意我们不要表现出来，你冲他眨眨眼，他的脸红得比我们碗里的番茄还红，转过身去我们笑到肚子疼。假期会相约出去吃饭或者看电影，家里给我买学习资料的钱也全部花光了。
那时候你终于跟L在一起了。其实在那之前，一起玩过几次后，我跟L熟络到常常发短信聊天，他说我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闷，我试探着问你L有没有女朋友，你说没有。但几天以后你们手牵手来上学，你说L喜欢了你几年，一直给你写信，前几天喝醉了打电话给你哭着说喜欢你，你就心软了……你小心翼翼地不敢看我，一直说对不起，我笑着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喜欢他是初中的事了，现在已经是哥们啦。
你好像有些喜欢L，所以也不常跟别的男生一起玩了。我们三个一起去吃饭，我看到他低垂着眉眼为你剥虾，你撑着脑袋看他，眼睛里全是柔情。筷子落到地上，我弯腰去捡，看到坐在对面的你们在桌下牵着手。那一瞬间我眼睛很酸，却也感到释然。
我以为你们真心喜欢对方，可是一个月不到，你就甩了L，和一个长得很帅的大学生在一起了。L明显憔悴下来，我忍不住问你分手的缘由，你说L太喜欢你了，而且L做朋友还好，做男朋友却让你受不了。
如果不是很久以后，我亲耳听见你笑着对别人说出“我就是想让李玉明白她喜欢的人很没劲儿”这样的话，大概我还会一直相信你。
那已经是毕业最后聚会的事了，包房里人太多，我出去找你，无意中听到你和另一个女生的对话。你们说了很多，中间不时响起你悦耳的笑声。我站在屏风后面，手脚失去力气，全身上下涌出入骨的凉意。
我曾选择不相信全世界的其他人，只相信你。
我曾以为，是她们看错了你嫉妒你故意中伤你。
我曾深信不疑。
因为我喜欢你。
05
可是。
原来你真的把我当成随叫随到、不用费脑子就能骗到的笨蛋。
06
我至今庆幸高三下半学期被家里管得很严，所以升学考试勉强上了本科学校，虽然远不如“别人家的孩子”，但总算看得出去。
而你去了航空学院，毕业以后做空姐，大家说也许将来你会在头等舱钓到金龟婿，不、你一定能，因为你有吸引人的魔力，然后让那些拼命到谢顶并且鄙夷过你的优等生们无言以对，因为季之遥直接作为他们的老板娘出现了。
只是略带戏谑的谈笑话，我却感到苦涩。
听到你的那些话后，我赌气不再联系你，当然你也没有再找过我，大概是因为有了新的女生朋友吧，但听到他们说你时，还是忍不住想起你的好，毕竟，你曾真诚地待我好过，那些过往，都不是虚假。
看清你所有的虚伪和缺点，依旧有一块柔软的地方松落下来，想起你的好，忍不住想要去袒护。
——这大概就是你吸引人的魔力。
07
上次在医院见面以后，我们没有再联系过。嗯……其实我给你发过几次短信，问你身体怎么样了，你没有回复。
后来叶子托同学打听，你们寝室的女生回答说你一周以前北上去参加某个选秀比赛了，因为花费很大，家里也不支持你走演艺偶像的道路，所以你私下想方设法筹了很多钱……回来后叶子说你这个朋友还真是极品啊，我已经不想跟她争辩了。
但我不后悔借钱给你。
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
至少我们曾经是朋友过。
只是下次同学聚会时，关于你的传说大概又会更改为“说不定某天会在娱乐八卦杂志上看到她和某某大牌明星偷偷约会的爆料啊哈哈哈”。
你看，即使是那些讨厌你的人，也一直在说你，一直在围着你转。
说来可笑，至今我仍搞不清楚你的为人，果然是我太笨了吧？别人口中的你全是坏的，但亲身接触你时又好像全部可以理解和容忍。
你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永远活在自我的世界里，并且有办法让人喜欢你、以你为中心围着你转。就是这样的你。
大学我们虽相隔不远，但我已明白，无论我再喜欢你、憧憬你，都不可能真的靠近你。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不同，人生的轨迹也会越来越遥远。
无论如何，我会记得你叩响窗户对我合掌微笑的样子，我会记得我们站在声控灯熄灭的楼台边聊天时你指间若隐若现的那缕烟，我会记得我们在新年来临的晚上搀扶着爬到山顶，我也会记得你温暖的手心和我浸着汗的手心牢牢握在一起……
我曾那么喜欢你。
你有你的生活方式，我也从未觉得不公，只是觉得泄气。
是的，泄气。
08
——我们是朋友吗？
在又一次和你失去联系很久以后，我曾在对话框里打出这一行字，却迟迟点不了发送键。
看到之后的你是笑嘻嘻地说句“是呀”，还是和往常一样很晚才回复或者忙到最后忘记回复。
无能为力。
确不确认都伤人。
即使我那样喜欢你、想要靠近你，我们之间却始终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
所以，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