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一九五〇年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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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今夜,县长有女人陪伴了(2)

“小仇同志,你既然擅自闯进了常委会议室,那么,你给一个常委汇报的事情,就必须要让所有的常委知道。你不会不明白这个规矩吧?”

“我,我……”小锤子额头上忽地汗如泉涌,一眼看古里,一眼看马赶山,不知如何应对。马赶山朝古里一笑,淡然道:“你家弟媳妇来了,你这个大伯子哥,黑天半夜的,还要管弟媳妇的事儿不成?”

一听是马赶山媳妇来了,大家不答应了,纷纷请战,要值夜班,让马赶山回宿舍陪媳妇。马赶山突然脸一冷,又笑道:

“放心吧,该干的事我照干不误。”

大家都知道,他下乡那一天倒是回家了,却并没有在家过夜,也就是说,一个多月了,他和婆娘没有亲热过了,也没听说他和别的女人有什么明里暗里的来往,将心比心一想,工作再忙,哪怕是后半夜回家,总还是回家了,在婆娘的热身子上哪怕蹭一蹭,也说明自己是有婆娘的人。可马赶山年纪轻轻的,说是光棍吧,枝枝杈杈的一家子人了,说是有家的人吧,过的日子比光棍还光棍,作为革命同志,有些事代替不了,能替换的却不去替换,说得过去吗,大家都劝说,马赶山干脆一概不理,眼看都走到院子了,大家无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扔给古里。古里双手无奈一摊,笑说:

“你们眼睛贼兮兮地看我顶用,人家耍起了死狗,谁能有什么办法?”

“县长辛苦!”

大家只好这样跟马赶山打招呼,马赶山笑道:

“赶紧都给我回家陪婆娘睡觉去,谁辛苦,谁的知道。”

马赶山不走,大家还在那儿依依不舍,有感念的因素,也有不好意思的因素,马赶山干脆扭头朝县政府大步流星走去,没有街灯,霎时,他和小锤子都淹没在黑暗中了。经过半个月的奔波劳累,时而苦口婆心动员那些榆木疙瘩群众,时而又电光石火和那些冥顽刁钻的人争强斗狠,要不打马在山道上身体动荡,要不扎在人堆中心灵动荡,又经过了今天在县城的大规模动荡,他既兴奋,又疲惫,宛如大战恶战以后,身处乍然宁静下来的战场,那宁静便是死亡般的宁静,不是死了的人死了,而是活着的人死了。夜幕下,白天妇女们的嘈杂声还声声入耳,她们用小脚、解放脚、大脚激荡起的尘埃,还在天地间飘浮,而真切的声音,只有重一声轻一声的脚步声,那是他和小锤子的脚步声。他不愿意走快,小锤子根本不是在走路,他一手按在腰间枪柄上,一双眼睛同时在搜索着四面八方。他跟随马赶山打过几年仗,危险、残酷的场合他去得多了,但好像从来没有今夜这么紧张,似乎天上地下,每棵树后,每个院落里,随时都有威胁首长安全的意外发生。马赶山看见小锤子这个样子,心下感动,又感内疚,这个小伙子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好几年,从跟随他那一天起,好像自己是不存在的,首长的安全,首长的喜怒哀乐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和平了,他仍然消停不下来,还要为他人担惊受怕,马赶山故意说,我说小锤子,你不大大方方走路,在那儿鬼头鬼脑的,是不是看上了谁家女子了,要我给你当媒人?小锤子不搭茬,还是戏台上丑角出场那样走路。马赶山说,嗳,我说小锤子,我说的话你听见了么,小锤子恨声恨气地说,听见了。马赶山说,我还以为你耳朵让驴毛塞了呢,听见了,咋不说话。小锤子说,你先把自己的浆水罐子涮干净了再管我的事。马赶山说,我的浆水罐子又不脏,涮它做什么,再说了,我就没有浆水罐子嘛。小锤子一点都不受干扰,他边观察四周,随口说,嫂子等你大半天了。马赶山说,咦,你这个小锤子,竟然说我婆娘是浆水罐子,还是不干净的浆水罐子,等我给我婆娘告状,小心人家撕你的皮嘴。小锤子这才彻底转过身来,牙疼似的咦了一声说,首长,你好像不是一个日弄人的人啊,马赶山大笑几声说,不日弄人的人,要是日弄起人来,一沟子就会把人日弄到深沟里的。

进了县政府院子,小锤子一下子放松了,他声调有些忧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