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一定把你甩到半路上?”祁如山一下子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生怕那妃误会他只是逢场作戏。
“这还不明摆着的事嘛,你这么大年纪了,哪怕感情再深,也得尊重自然规律的呀。”那妃说起与革命无关的生活话来,顿时流利了。
“啊?”祁如山一愣,既而明白那妃错在哪儿了,他故意说,“是啊,我们的年龄差距是有点大,你看看,我有多大年纪了?”
“五十,挡得住吗?”
祁如山长叹一声,心里不觉生出了许多凄楚,歪在一边,两眼盯着空无一物的窑顶,看天窗透进来的亮光是如何越来越明亮的。那妃倒同情起祁如山来,翻过身,用自己的半边身子覆盖了祁如山的侧面,无限柔情地说:
“你的大半辈子都贡献给革命了,说到底,都是为了民族的解放,大众的幸福,我是民族的一份子,大众中的小众,你放心,我会用我的身体,我的爱情补偿革命给你造成的个人损失的,你活到七十岁,我四十岁,我一定会把咱们的孩子培养成革命接班人的。”
祁如山苦笑道:
“那妃,感谢你的一片诚心,不过,咱们没有那么惨的,在战场上哪天死,我说不上,要说自然规律的话,我不会让你守几十年寡的。你今年多大了?”
“整二十。”那妃热热地说。
“我整二十七了。”祁如山冷冷地说。
“啊?不会吧?”那妃惊叫一声,眼里的光芒笼罩了祁如山赤裸的身体。
“嘁,真是一个没挨过的瓜女子!”祁如山傲慢地剜了那妃一眼,自得地说,“你也不想想,五十岁的男人,能一晚上连续作战吗?”
“是啊!”那妃心里欢呼一声,虽不大懂得男人,但这个道理却是说得通的。心病彻底消除了,那妃心里一个快活袭来,身体眼见得不能自持了。
祁如山和那妃的婚姻轰动了整个解放区,开始有说难听话的,也有人主张给祁如山纪律处分的,后来,所有的人都觉得这实在是一桩革命的浪漫的美满的婚姻,一切俗套套都被打破了,一切小资产阶级的小情调都被革命的激情和果决克服了,该节省的全节省了,宝贵的为革命工作的时间,宝贵的举办婚礼所耗的自己的时间和革命同志的时间,还有更为宝贵的物资。
那一早上,太阳冒花时,祁如山把屋门拉开半扇,把头探出去,喊了几声小邢,小邢应声赶来,他让小邢到县委办给他代请一早上假,日常工作,由县委办请示各分管领导处理即可,如有特别重要的事情,立即通知他。小邢转身要走时,又回头说,首长,你还吃不吃早饭,祁如山丢给一个眼色,悄声说,瓜娃,真是个瓜娃,谁还顾得上吃早饭。说着,只听咣啷一声,屋门又对外严严实实的了。回到屋里,那妃正在一试一试地起身,却起不来,祁如山忙赶过去扶了一把,那妃坐起来了,他问,你起来干什么,那妃说,天都亮了啊,他说,天亮它的亮,咱睡咱的睡,革命时期,咱们的蜜月只有一早上时间。祁如山兔子一样,一个健步,上了炕,钻进了被窝。他伸手拉那妃,那妃说,人家要那个的,他说,哪个呀,她说,一晚上都没上厕所了,他哦的一声,笑着,起身,又兔子似的,一纵下炕,弯腰从一个角落抽出一只瓦盆,搁在地上,做了一个手势,说:娘子,请了!
那妃试图下炕,浑身却散了架,胸部灼烫如火烧,腰里虚怯无力,两腿像是乍然安装上的假腿,分不开,又合不拢,祁如山见状,上前伸出双手,将那妃端起来,像帮助小娃娃撒尿那样,蹲在瓦盆前,那妃一时还不习惯,感觉尿水像洪水快要决堤了,却撒不出来。祁如山打了一串口哨,那妃这才撒了一场痛快淋漓的尿。把那妃放回炕上,祁如山也觉得尿憋了,在瓦盆前蹲了好大一会儿了,只感到尿水一波波在激荡着,却出不来,尿道口火辣辣地疼,那妃见他光身子蹲在地上,屋里很冷,受凉了就不好了,催他快点完事儿,他说,你不打口哨,我尿不出来啊。想起刚才他给她打了口哨的,刚才没觉得什么,经他一说,她一想,一下子收煞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只听哗的一声,祁如山也撒了一场痛快淋漓的尿。重新回到炕上,钻进被窝,两人相拥着,本来是要说一早上私密话的,一走神,两人却都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快要吃午饭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