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太后的接风宴就到了。
自玉妃解禁后这几日,皇上没有再来我的明月宫,但是也没有去其它宫妃那儿。说是政务繁忙,但是否真是这个原因,各人心中是自有数。
只是想着,不免心中难受,原来自已所有的宠爱,也仅仅是因为这一张相似的面孔。但是却不能怨,这一切,一早就是知道的了,要怨谁,又能怨谁呢。不过这样也好,断了自己的妄想,也就不会太过痛了。
这一晚,我低首画眉,准备赴宴。太后的宴会,总是马虎不得。听人说太后为人精干英明,是少见的女中才人,当然治理后宫,那是井井有条,没人敢争风吃醋,这两年来虽说不理后宫是非,但是终究还是会有那份威严存在。
虽不是想要刻意去讨好她,但是想,在这后宫中,就算不博她的宠爱,至少,也不能让她厌恶才好。
于是便为了这着装犯愁,也不知道她喜欢那种女子,是华贵的、庄重的、妩媚的、还是素淡的。一下子竟撑破了脑子。早知道该问问喜姐姐,她是见过太后的人,总是知道的多些,也好有个主意。
想来想去,这宴会,还是穿着华丽一点才好。
这时正好就听如花说刘姑姑谴人送了一支钗来,我很是纳闷,便让人带了进来,是一支青木钗,寻常人家可见的。
我抬头问如花:“那人可有说刘姑姑还说了什么?”
如花听我一问有点莫名地说:“那刘姑姑可真是个怪人,竟遣人送这么一个东西来,还说了一句话: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奴婢没读过书,也不知什么意思。”
“嗯,我知道了。如花,我那件乳白色双层合腰宫裙在哪儿,去拿过来,我今天要穿。”刘姑姑果然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我很是感动她的一番心意,惹是没有她这一暗示,今晚我必是要出大错的,我本打算让如花给我拿的是一件镶着繁复珠花的及地锦装,再配上碎玉的飞仙绾,显得大气而华丽,原是想着太后宴席,穿着总不能显得太过随意。那里知道太后竟是喜欢素丽的女子。
如花一脸不解:“那件宫裙很是普通单素,小主平时穿着还好,只是这宴会穿这衣服,就显得太过朴素了,难登台面,会给其它妃子给比下去的。”
我心情愉快,只睨了她一眼:“原来你有小主是要靠金装才可以登上台面的?”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什么衣服,只要是小主穿上,总是最美的,可是今晚各宫娘娘都会过去,肯定个个穿得美丽大方,如花的意思是小主穿得太过素雅,不够亮眼呢。”如花赶紧解释道。
“好了好了,逗你的。去拿吧。我今晚就想穿那一件。”
“是,小主。”如花见我坚持要穿那一件,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是欢快地去拿了。她现在已经不似初时那样,遇见什么自己不懂不理解的事,也不会不停地去问去说,只是听着我的安排,总认为我说的就是对的。
这个如花,越来越是像文翠了,灵巧爱笑,带点小聪明,却又很懂事,让人喜欢。
也不知道现在文翠她们都如何了。前几天我私底下让张在德暗中派人帮我去扬州查探一下她们几个的消息,张在德为利是图,二话没说就应下了。想来,再过一两个月,就能够知道消息了。
这些天来,总算是有一件事让我开心的。晚宴就设在鱼跃龙门桥边的御花园中。
这次不比上次的桃花宴,只是后宫的宴会。这次还邀了许多皇亲国戚、得望官员。一时人影绰绰,热闹非凡,而且多有相熟之人,更三五成群的站着聊着。
我只站在一株玉兰树下,静眼看着。在这个后宫中,除了喜姐姐,我是真没有其它的人可以相交了。
刚刚走来的时候,路上见着几个人,都是不住地打量着我,我知道,是因为我这张与玉妃相似的面孔。
只是这样的打量,让我难堪!
玉妃还没有来,但是谨阳已经来了,他坐在那里,还是一身暖青色长袍,面容有点憔悴。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往我这边看来。
一见是我,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转而又化成轻愁,我只是装做莫不相识,冷冷地转过头看向他处。
这样的见面,情何以堪,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如何对他不再怨恨。黙黙地走向一边幽静的小路,这样的华灯丽影,不适合我。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到我身边,“嫣婉仪,我家主子有请。”
我疑惑地看向他:“你家主子?”
“就是崇王爷。”那小厮恭敬地说。
谨阳找我,有什么事情,如今他的心上人已经解禁,他找我还有什么事情。不去,显得自己过于小气,去了,终是心中不畅快。
我想了想,终究还是去了。是抵不过什么,连自己也不敢去想。跟着小厮在诺大的御花园里兜来转去,才到了一处幽静的地方。
就见谨阳立在那儿,一身青色长袍,显得异常萧肃,仿佛天地间只余了他一人。
“臣妾明月宫嫣婉仪见过崇阳王爷!”我对她行着礼节。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难道,你对着我,就非要这么生疏吗?我知道,让你进宫,是我对你不住,我不该那么自私!”
他的言语中,有着懊悔,只是,懊悔又如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大约还是会这么做的。
“王爷这是说笑了,您并无对我不住,你于我有恩,就是让我死,也是该的,毕竟,我的命也是你救下的。”我听见自己声音清冷地说,语气生硬,有着许多不满仿佛呼之欲出。
“你、、、”他见我语气如此冷硬,竟是一时逼得说不出话来。
他想了许久又说:“如今紫华已是被赦了足禁,谢谢你。如若你那****遇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消叫人知会我一声,我一定竭力而为。”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不单单是为了你帮助过我,而是因为你这个人。”
声音掷掷有力,在我耳边绕了许久。哄得耳朵也疼、心也疼,连带着眼睛也疼疼的,直酸出水珠子来。“好一句只因为你这个人!”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我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这人是何进到的,我竟是毫无所知,刚才与谨阳在这里说的话,他究竟听了多少?
听声音大约二十几岁,身穿玄兰襦袍的男子,因是背着光线,而且此处幽暗,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你是何人?”我抹过眼泪,问道。今日来的具是皇亲国戚、得望官员,而且其中有很多人是与后宫妃子关系不寻常的。若他是那个宫中妃子的亲戚,将我适才与谨阳那一番话当成把柄,告发出来,那还了得。只得强行镇定下来,好做应对之策。
“路过行人,赏花赏景又赏人!”他斜靠在松树上,看着我,懒散地说。
“刚刚的话,你全都听到了。”不是问话,是肯定的。他那副表情,分明就是逮了好戏的贼样。
“哎,怎么说呢!”他状似苦恼的低下了头。
“没有听到?”我突然急切地问道。心中暗幸,也许他并没有全听到,只是听到后面那一句。
谁知他又抬起了头,一脸狂笑:“不知道有没有听完,但是小生不幸,刚刚那些本不该听到的倒是全听到了。”
我一听,才知道给他耍了,心中一恼,怒目就瞪向了他:“你居然戏弄我?”
“哈哈哈、、、”他更是狂笑了起来,“若是戏弄你又当如何?”
我被他这一笑,更是无措,“说吧,你到底要怎样?”
他走到我身前,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向我,这个男子,秀气的外表根本就与他狂妄的性格毫不匹配!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样?”
“我又如何知你想要什么。但是只要你答应不把刚刚的话泄露出去,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想法子全了你”我后退了一步。这男子,怎的说话就说话,还越走越近了。
“那我如果要你呢?”他撩起我一缕头发嗅了一下,玩世不恭地说着。
我一把拍下他的手:“放肆!”心中暗道,这是何人,从未听说朝中有如此大胆而狂妄之徒,穷其所知,也是猜不出来。
“就算我放肆你又能怎样呢?”他又逼近一步。
“你、、”我怒目相向,是了,他放肆我又能拿他怎样呢?如今把柄在他手里,任是我怎样也是受制于人。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地走开了:“我并不需要什么,再说了,我刚刚也并没有听到什么事情啊。宴会就要开始了,再不去,怕是要让太后怪罪,那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