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轩。
镜水亭中。
喜姐姐坐在我对面。拿一块松花糕细细尝着。
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你这水月轩就是清凉,不用受那风车鼓鼓作响也凉快得紧!”
“姐姐喜欢就搬过来与妹妹同住嘛,妹妹可是巴不得呢。”我闲闲说着,倚上亭栏上,神色倦怠。
“干嘛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可是我来了不欢迎呢?”
“喜姐姐明明知道,为何还要问呢!”我烦烦地应道。
心中,尽是愤概。
眼见计划成功了一半,谨风已经对她有所介意。
谁知冷紫华竟怀有身孕,如此一来,她的地位更加牢固,我报仇何来的指望。
想来便满是气愤,上天,为何就对冷紫华如此眷顾!
昨日途中,那名小太监追了上来,带来的消息竟是冷紫华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我可以看到谨风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欣喜之情。
深入发鬓的剑眉如龙飞扬。
这么多年来,他只得一名皇子两名帝姬。
以他如今的年份而论,子嗣实是过少。
所以,听到冷紫华有孕,自然大喜。
他只转头对我说了一句:“朕过去看看,你先回去水月轩。”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便大踏步走了。
只留我愣在原地、、、、、、
那个时候我的心情,可谓是百味交加。一路上是如何走回的也不知道。
喜姐姐只睨了我一眼,满不在意,又拿起一块松花糕放入口中嚼着,传出声音含糊不清:“怀胎十月,可不是十个时辰十天,这十个月里面有多少变化还不知,孩子生不生得出来还是个问题呢,若是后宫中的孩子这么容易生出来,皇上如今还不儿女成群呢!”
我轻轻拿出套着尾指的镶嵌了翠绿翡翠镏金护甲。
细长的尾指一直藏在护甲中,白皙透明,留长了的指甲上是新涂的丹凤红油,莹莹艳红。
我只轻轻抚着艳红指甲:“孩子是无辜的。”
我如何能为了的报仇而忍心杀了一条新生命。若然如此,我又与她有何不同。
只是一个为了目的而草菅人命的冷血之人罢了。
“就是你肯留他,后宫中这么多人,多的是不愿让他留下来的人。”喜姐姐又道:“只需看下去就好了。”
“姐姐说得容易,可是教我如何能日日看着杀父仇人在眼前快活生活。”我烦闷地说着。手一用力,好不容易留长的指甲应声而断。
喜姐姐叹了叹气:“你看你,敌未乱,自已倒先乱了阵脚。其实人生如战场。战场讲究一个定字。唯有定才能想出好的计谋,唯有定才能镇住敌人。你素日聪慧过人,冷静淡定,怎的突然转不过角来了。”
她又接着叹了一口气,再道:“亏我昨天还在赞你那么聪灵!想出那样一条计策呢!”
是啊,我这两日是怎么了,一听说她有了身孕,整个人都静不下来。只挂念着大仇难报。
哎,真是糊涂了!
“昨天的事姐姐知道了?”我对着她问,是了然的笑。
“你这点小心思还骗得了我!”她啐了一口:“只是我没想到媚容华倒是如何配合你呢?”她说完偏头想了想,细细笑着。
我倒是不惊讶:“世上那有真真正的敌人呢,利益相关,随时也可以成为盟友的啊。”
只是我料不到喜姐姐竟然看到是媚容华动的手,那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往我这儿来的啊?
“姐姐如何知道是媚容华动的手呢?”我问。
“学武之人,最重要就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才不容易遭了别人的道啊!这都不懂。”她一听更是兴起。大力地宣传着她最爱的武学:“老让人学武你偏不要,其实学武好处可多着呢!”
是啊,她三番五次想让我学武,全让我拒绝了。
对于武学,我可是素来不起兴致的,也许是传统思想约束,总感觉打打杀杀是那些爷们学的东西。女孩子家宜家宜静。
于是我未接下她的话。只速速转移了话题,免得她又开始说腔:“看来那玉妃能如此顺利落水,姐姐也是下了力的哦?”
我挑高了一双柳叶眉笑着问她。
以她的身手,当时若是想救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呵呵、、、、”她只是笑,并不作答。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挑明了说。那样就少了味儿了。
我顺手牵起亭边的一去荷花,放在鼻间嗅了嗅,幽而清香,对着喜姐姐笑了笑,从容而淡定:“这里的荷花很美!”
说完摘出一瓣花瓣,抛向水中:“人生无常,世间难料!再好的花也有凋谢的一天。也许我们知道当花凋谢之后,它会结出可口的果子,可是在这一段时间内,我们又如何会去欣赏它呢?”
虽说冷紫华如今怀有身孕,对于这事有了转折。
但是当中转向好向坏却不得而知了、、、
至少,她要有十来个月无法侍奉君主。
而这当中,可以起多少变故,却非人可想象地出来的。
“呵呵,你明白就好!”喜姐姐笑笑道。素手又伸向松花糕去。
我快手快脚地抢过最后一块:“姐姐别再吃了,一盘子松花糕都被你吃光了。也不留块给妹妹。”
说完将松花糕放入口中。满笑地吃下。
她眼巴巴看着到手的糕点被我抢去,嗔笑出声:“早知道就不要来安慰你了,结果你一想开了,反倒跟我抢着吃呢!”
“我可是怕姐姐吃多了太胖,那时候皇上也抱不起你来了、、、”无心之话,却击中我心中的痛。
记得初次侍寝,谨风抱起我转了好几圈,还说着:“爱妃真是轻盈娇小,日后每日三餐要多吃一点,朕还是有那个力气抱得起你的。”
那一抱,放松了我对他所有的戒备。
也许是从那一刻起,一颗心就开始系在那儿,只是想不到,只过了短短几月。
星移斗转,人在事非。
那份纯真的心,早不复在。
“怎么了?”喜姐姐见我突然发呆,而且脸色不好,于是问道。
我自沉思中醒来,软软一笑:“没事,想到一些事罢了。”
如花在身后道:“既然主子那么爱吃松花糕,奴婢让小厨再做了一盘来。”
我点了点头,于是她兴匆匆地跑去。
到了半路,我又对她唤道:“让小厨多准备一盒子,我等下与喜昭仪要去玉妃那儿给她贺喜。”
“为什么给她送礼!”如花一听我说要去给冷紫华贺喜,一脸气愤的不解。
我的事情,就她与喜姐姐知道。她每每总是为我抱不平。
“呵呵!”我笑得一脸妩媚:“小丫头,那么多心眼,只是送个礼罢了,随架的几位妃子也都有过去祝贺了,连皇后与文德妃去了,我又如何能不去。毕竟,这可是皇上上龙脉,这事可是咱大周的喜事,我若不去,少不得,要落人话根,只以为我是妒忌她呢!”
如花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才转身要去。
末了,我又加了一句:“让兰平过来一下。”
“哦。”如花一应,然后去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与你同仇乱忾呢?我见你没生气,她倒比你还生气呢!”喜姐姐看着走远的如花说着。
我黙黙一笑,确实,如花对我真是很忠心。
我没接话。
她又说:“想不到你还真是蛮能隐忍的呢,此时,还有心绪去给冷紫华送礼,呵呵,我原先可是没打算要去的。”
我笑笑,一脸坚韧:“为何不去?人总是要顺应形势的啊!等到那一****大仇得报,不再需要这份恩宠的时候,便不必再去做一些不相愿的事,不必再去迎合她人的想法。早想过了,此时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报仇罢了,只要能报仇,受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姐姐说可是?”
喜姐奶一听,满心在笑:“正是。”
不一会儿,兰平就过来了。
我转头对着兰平说:“兰平姑姑,你在宫中也久了,我等会要与喜昭仪去给玉妃贺礼,你给张罗张罗。挑个有意义的、贵重点的礼物,莫让人说咱们小家子气了。”
“奴婢这就去!”说着她俯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