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学医之人,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得遇名师吧!
而我,遇到的则是天下最有名的药神谷主。
按理来说,名师从来都不缺少弟子的。但是我师父偏偏是个例外,因为不是我求着去拜他为师的,而是他缠着把我收为徒弟的。
苏家历代居于长安,祖辈皆供职于太医署。作为苏家三代单传的独苗,我本该是顺理成章继承香火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我五岁那边,家中突遭变故,所有长男全被拉出去处斩,女眷发配充军。而我虽然幸免于难,却因此而流落街头,成了一个无人问询的小乞丐。
我始终不明白那些酒肆茶楼里说书先生们讲的故事,不外乎就是某家被灭门,然后刚生下来或者三五岁六七八九岁不能的遗孤被高人救走秘密抚养,多年后忍辱负重,倾尽全力将仇人杀了个落怀流水……
这样的故事,我向来是嗤之以鼻的。但是不知道为何看客们都喜欢呢,或许是一般人的生活都过于风平浪静了,所以期待一些新鲜刺激的玩意吧!
我苏家也算是被灭门了吧,但是从来没有什么高人来把我救走或者教我一身飞檐走壁取人性命与千里之外的决定神功。大约是我年龄太小了吧,但是比起故事里那些主角来,并不算小啊!可我就是没有一点儿报仇的念头和欲望,这算是窝囊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报仇那才叫没事找事。我又不是疯子,本着与天斗其乐无穷的精神折腾。我怎么报仇?去把皇帝老儿杀了,还是把他们家的朝廷推翻?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苏柏年也未必有那本事。
我一个人流落街头两年多,从来无人问询,好在年纪小,混个温饱还是容易的。
有一****正坐在一家药铺的门外打盹,忽然听到了里面掌柜的责骂活计的声音。我不由得好奇,偷偷溜进去瞧热闹。原来是活计打翻了现磨的药,又看到掌柜在旁边,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我不由得嗤之以鼻,瞧了一眼就准备走。没想到却被那掌柜揪住了衣领,喝道:“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这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不屑的转过头道:“那又怎么样?你就当我是来买药的,看了看没有我要的药,所以去别家了不就行了吗?”
掌柜不依不饶,揪着我就是不放,道:“哎呦,臭小子倒是油嘴滑舌的厉害,可是这里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我没好气道:“你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啊,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活计骂的天翻地覆,外面客人听到了谁还敢进来啊”
掌柜一听一下子就火了,怒道:“什么叫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看看,他把磨了半天的白芷全给弄翻了,那是客人订好的,一会儿就要来取,叫我怎么给人家交代啊?”
我翻了翻白眼,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望了他一眼,道:“你确定那打翻的只是一种?”掌柜忽然放开了我的后领,凑过来道:“难道还有别的?”
我竖起了四根手指,道:“白芷、白苓、白术、白芍!骗你是小狗!”
我一定是吃饱了撑的才去显摆,就因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被那掌柜扣留下来做了他的小学徒。或许对于外行的人来说,两种性状相近的东西混起来就很难分辨,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那便是天壤之别,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偏偏我就属于那后者。
我从来就只想平平凡凡的过一生,但是没想到这个小学徒的身份却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不久以后,掌柜派我和另一个活计去给另一家药铺送一些药材,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传说中的药神谷主,也就是我将来的师父。
论资排辈,这个绝对算是个高人。但是就算是高人,也不能再买了药之后连活计一起带走的事情吧?他像是老鹰捉小鸡一般拎起了我的后领,就和当初那掌柜从后面揪住我的姿势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朝后扯,一个是朝上提。
“您老人家,竟然选的是他?”那屋里的几个人都是一副大惊的样子,唯独我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叫着救命啊,有人绑票啦,但是完全没人理会,而且都用一种好像我走了****运的眼神满含嫉妒的瞪着我……
我就这么离开了长安,到了南荒,进入了丛林大山,之后再也没有回到那繁华的都城。
一路上他都在苦口婆心的劝我拜他为师,有罗列了无数的好处,但是没有一个能让我心动。是的,他是可以把我绑上车,把我绑到遥远的大山深处,但是他却无法让我的心甘情愿的屈服。
我第一次来到了药神谷,这个武林中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果然是其实壮观,不同凡响。山谷中到处都种植着珍奇药草,甚至连盛开的花都是可以入药的品种。
那个非要收我为徒的家伙刚一回来就把我丢给了两个小药童,然后屁颠屁颠的走了,再不理我了!不理我也好,我倒是乐得清闲。
那两个小药童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一个比我大一岁,但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居然以为我是客人,恭恭敬敬的带我去了住处,还给我准备了吃的喝的用的。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谷主从来不往回带人的。而那些看上去像下人一般的药童,居然一个个都是有来头的,不是什么医馆的少爷就是什么药铺掌柜的公子,更有甚者是某门派掌门的继承人抑或豪门贵胄的王孙公子。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拜师学艺。
这倒是令我小小吃惊了一下,原来这身份果真是许多人都稀罕的啊!
来了好几天,一直都没人招呼我,反正我是做乞丐做习惯了,所以也不贪心,有吃有喝就行了。直到有一天,我溜进一个小院子里玩,看到了一个小丫头蹲在地上的竹篱笆下斗蛐蛐!那丫头穿着很漂亮的紫色衣服,打扮得跟个仙女似的,但是白嫩嫩的手上和脸上却满是泥巴!
我跑过去逗弄她,笑着道:“原来这谷主还收女弟子啊?你是哪里来的?什么时候才能入门啊?”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好奇的瞪着我,忽地咧嘴笑了起来。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亮闪闪的,就像天上的星星。我竟然难得的脸红了起来,抬手摸了摸,果然有些烫。
“你当我是谁啊?我可是谷主的心肝宝贝,才不要做什么徒弟学什么医术呢!”那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阿紫,你在和谁说话呢?”只听的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就见那带我回来的谷主走了出来。一看到我眼睛立刻亮了,走过来道:“这几天太忙了都把你给忘了,住的还习惯吗?”
我点头道:“住的可好了,你忙,不用理会我。”“哪能呢,还是那件事,怎么样?拜我为师,绝不吃亏。”他用话语诱惑我道。
“爹,你说的就是他啊?我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啊,这么多的药童,为什么非要收他为徒呢?”那小丫头不解的问道。
我心里竟然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气恼来,凭什么我就不如别人了?要说我可是很少有这种志气的,但是就在那会儿腾然而起,瞟了那泥娃娃一眼,道:“拜你为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啊?”那谷主果然来了兴趣,俯下身道:“你说说?什么条件?”我指了指那小丫头,道:“让她长大之后做我的媳妇,我就拜你为师。”
我一定是脑子发热才会提出这样个无理的要求,换做什么正常人,恐怕也会二话不说把我踢出去吧!但是那个谷主反倒沉默了一下,忽然问道:“为什么?”
我故作深沉的思索了一会儿,道:“你看啊,我跟了你之后,必定要鞍前马后效劳,而且我初入门,要学的东西肯定很多,这一来二往的,很可能就错过了大好年华,万一找不到媳妇了,以后耽误了传宗接代的大事,那可就糟糕透了。我们苏家三代单传,绝对不能从我这里断了香火。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大人话,这些都是听书学来的。
“如果早点订了亲,那不就好办了?无论以后有多忙,只要到时间了,抽个空把事一办,多省心啊!而且大家也都这么近,以后也有个照应啊!我更不用担心自己不在谁欺负了我媳妇啊!”
“嗯,你小子说的挺在理的。好,我答应你。就把阿紫许配给你,但是以后能否娶得到她,可是要看你的能耐呢!”谷主大掌一挥道。
彼时,我们其实都不懂什么是婚姻大事。阿紫眨巴着大眼睛问我什么是媳妇的时候,我给她解释说就是以后必须陪我一个人玩的人。要是跟别人玩那就是不对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