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晚上,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林中玉的气色却是好多了。
初红自然是极其高兴的,见他就欲坐起,忙上前按住道:“公子今儿个可以休息了,方才大公子派人传话来,说是让您休息一天!向来是昨晚四姑娘的功劳吧!”
林中玉怔了一下,却是依然坚持要起来,道:“就算不用去议事,也是该洗漱一下把衣服换上,否则要是突然有什么事,岂不手忙脚乱?”
初红自然明白他的习惯,向来都是从容惯了,只得出去唤人将洗漱用品都拿进来,然后侍候他洗脸梳头更衣!
因为病了几日,所以这会儿站起来还觉得有些晕乎!
“快些坐着吧,奴婢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马上就来了。”初红扶着他坐到案几前的毯子上,又用手拭了拭他额头,喜道:“没有前几日那么烫了,可算好转啦!”
林中玉苦笑道:“那也是你的功劳啊!”
“这个奴婢可不敢当!”初红转过身去接过丫鬟手中的汤药,拿过来跪在他身边,道:“就算是降温了,这药也是要喝的。”
因为前几日林中玉双手虚软无力,所以都是由她喂的。但是此刻正准备喂他的时候,他却是一把接过,道:“我自己来。”然后拿着那小碗,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完了。
初红在一边忍者笑,却给他觉察了,将空碗交给她道:“笑什么?”
初红知道瞒不过他,笑着道:“奴婢是在想,公子喝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林中玉知道她取笑自己不够豪迈,也不生气,温温道:“看来,真是把你惯坏了。”他忽然嘴角一弯,道:“你一点儿都不怕我,倒是絮儿比你乖巧,要不,你和她换一下吧!让絮儿来落云轩侍候,你去侍候四姑娘?”
初红一听立刻吓瘫了,本欲起来,忙又跪下道:“好公子,您可别吓唬奴婢啊!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林中玉抬手道:“好了,起来吧!”
四大弟子中,吓人最怕的是韩凛风,其次是雷东雷,最爱的自然就是林中玉了。本来一个个都是削尖了脑袋想来落云轩侍候,但是却因为韩小倩的缘故而踌躇不已。
韩小倩素来性子阴晴不定,看似柔弱温和,实则凌厉无比,尤其是对于跟林中玉有关的事!前几年曾近有过一个自恃美貌的丫鬟试图勾引林中玉,在他沐浴之时故意闯入。林中玉性情温和,自然也没有把她怎么样,只是那件事被韩小倩知道以后,那个丫鬟就立刻被调到凤凰台了。至于后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只是自那以后,天武门但凡来了美貌丫鬟,几乎都会被叫到凤凰台训话!渐渐的,大家都开始对落云轩避而远之了。
初红论相貌的话只算中等,但是端庄文雅,懂事知礼,所以林中玉将她一直留在身边侍候,连一些私密事都交给她办!韩小倩知道林中玉对初红的重视,所以倒也不敢动她!如今若是将她送到凤凰台,那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结果呢!
“你倒也有怕的时候啊?”林中玉长腿交叠,伸了个懒腰打趣道。
初红苦笑道:“奴婢怕的事可多了。”
忽地听到有人唤,忙出去接过了外间丫鬟送来的托盘,走过来将东西摆在林中玉面前的案几上,道:“都是些清淡的东西,想来应该会合公子胃口吧!”先是将一小碗虾仁蒸蛋递给他道:“先吃这个吧,刚做好的,嫩着呢!”
然后将几样清粥小菜摆好,将托盘拿下去了。
人在病中,总是胃口不济的,但是为了能快点好起来,他也只得强行多吃几口。
心里头忽然又记挂起林香月了,却不知道她现在何处?可有吃有喝?回来这些日子了,天天在等消息,但是一直没有人来送信。
已经是可以确定人并不是韩凛风绑走的!但是他一回来就去拜会了师叔,并未觉察到什么端倪!而武林盟那边也没有找过他,所以竟然到现在都无法确定她究竟身在何处!
初红正好走进来,看到他碗筷放在一边,呆呆的出神,忙走上前来,低声唤道:“公子是不是困了?”
林中玉摇头道:“这会儿可不能困!”缓缓站起身,道:“我出去转转,有什么事就让人快点通知我,可不敢耽搁!”
“公子放心吧,奴婢知道了。”初红正欲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林中玉忽然叫住了她,像是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迟疑着问道:“姑娘家每个月肚子疼,脾气也会很坏,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絮儿那丫头忸怩着不肯说……”
初红的脸刷的就红了,忽地转身拐到了一边的书房里。林中玉暗自纳闷,心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转眼间却见初红又跑了出来,将一本书塞到了他手中,然后快速的收拾东西,一逃也似的出去了。
林中玉先前还在纳闷,待看明白之后,立刻就明白为何絮儿和初红都是那种表情了,一时间很是难为情,放下书缓缓走了出去。
日光晴暖,微风徐徐,枝叶间鸟鸣幽幽,很是惬意。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往前走,不远处就是一泊荷花池,池边柔柳依依,随风摆动!如今已经过了花期,所以满池的荷花早就开败了,凋零在生满碧青色浮萍的水里,片片翠绿的荷叶绵连如织,满眼都是生机勃勃的绿色!
一身碧绿衣裙的韩小倩就是此刻从那荷花池边转过来了,看到他的时候,脸上不由得露出欢喜之情,屏退了身后的两个侍女,朝着这边大步走来。
林中玉扶着身边的树咳嗽了几声,看着她欢快的奔过来。
“二哥,我正准备去看你呢!”韩小倩叫道。
林中玉问道:“你今天不用做事吗?”
他的声音还带着点病中的沙哑,说话的时候,嗓子依然有些疼。
韩小倩道:“追风堂的事务,我随时都可以处理的,倒是不急于一时,想先来看看你!今天好多了吧?”
林中玉点了点头,望着花木扶疏的园子,道:“今天天气不错啊!”
韩小倩的心不由得一沉,却还是赔笑道:“这几天天气都很好!”
林中玉缓缓往前走,韩小倩就小心翼翼的跟着,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走过去挎着他的胳膊扶他,但是不知为何,现在却总觉得他像是对自己可以疏远一般,所以她不敢上前,生怕被他拒绝。
行了一段路,两人都是默不作声,最后还是她忍不住打破沉默,道:“二哥,你觉得三哥会被师叔拉拢过去吗?”
想到昨夜之事,忍不住问道。想必雷东雷早就将那事忘了吧!
林中玉缓缓转过头望了她一眼,喟然叹道:“莫非你怀疑他?”
韩小倩奇怪道:“难道不该怀疑他吗?”
林中玉双手抱臂,缓缓道:“那孩子知道,还不得伤心死啊!”韩小倩愣了一下,蓦地明白过来,脸色一寒,走上前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中玉道:“谁都有可能叛变,但是阿雷不会的。”
韩小倩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林中玉苦笑道:“我就是知道,没有什么原因。你可以问问大哥,他也一定不会怀疑阿雷的。”
韩小倩更加纳闷了,疑惑道:“难道就是我一个人在怀疑他吗?”
林中玉道:“师叔此举,不外乎就是想要弄假成真,他故意制造我们对阿雷的猜疑,并且也知道那孩子的性格,万一哪天被逼急了,还就真反了。你向来聪明,怎么这下子确实糊涂了?”
韩小倩不由得很是愧疚,缩了缩肩膀道:“看来,真是我糊涂了。”
林中玉不再说话,继续缓缓的走着。
韩小倩偷偷打量着他的脸色,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林姑娘……还没有消息吗?”
林中玉没有说话,看到前面那座汉白玉小桥,就信步走了过去,倚在桥栏上,手背到后面扶着栏杆,微微仰头望着天空,默默道:“你不就是希望她一直没有消息吗?”
韩小倩蓦地一震,脸色发白,道:“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中玉再不多言,缓缓闭上眼睛,将头脑中的晕眩一点点的逼退。
韩小倩却是簌簌发抖,冰冷的感觉从握着汉白玉栏杆的指尖开始蔓延,整个身子都如同浸泡在冰水中一样。
她忽然垂下眸子,苦笑了一下道:“难道,追风堂已经混入青霜堂的弟子了吗?”
林中玉咳嗽了几声,嗤笑道:“小倩你当真了解我吗?我想知道的事,还需要派人去打探吗?你莫忘了,我们相识已经十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