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竟然不认识我了?但是我却记得你啊,就算你化成了灰烬,我也认得你。”柳湄兰握紧了腰畔的佩剑,忽然咬紧牙关近乎疯狂一般嘶声喊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为什么不好好的去死??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你死了之后有多开心……”
林香月觉得很是莫名其妙,退了一步正欲离去,但是柳湄兰手中的剑已经出鞘,二话不说就朝着她斩去。
“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林香月很是气恼,但是苦于手中没有兵器,只得折身闪过。
“月儿,接住!”那边的东方雪和柳怀恩因为柳湄兰的骤然出现已经停止了打斗,这会儿见她忽然向林香月发难,忙将手中的凝霜剑扔了过来。林香月飞身接住,她我住这把剑的时候,心头竟涌起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是这把剑从来就在她手中一样。
“阿兰,退下!”眼看着柳湄兰疯了一般的出招,柳怀恩急得大叫道,他自然看得出来,柳湄兰的武功修为虽然不错,但是如何能与林香月比?林香月可是被当作吟香宫的继承人培养的,这两者本就是天差地别。
柳湄兰哪里会甘心,手中挽起无数个剑花忙,一心只想着将林香月斩与剑下。
这段时间她都藏身于暗处,不变现身,但是如今看到吟香宫破败如此,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了。她恍然之间终于明白,其实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根本就不该和兄长合作。
无论武林盟是胜是败,与她都没有一点儿好处。武林盟胜了,那就是说吟香宫惨败,到时候大家必定恨死了武林盟,那么即便是烂摊子也没有她收拾的份。武林盟如果败了,那么吟香宫自然也是损失惨重,到时候她势必还是会受到牵连……
只觉得这些年来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恨谁,就是一下子忽然觉得活着再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却又在无意间撞见了林香月,一时间压抑许久的心魔全都爆发了……
就在柳怀恩为之捏一把汗的时候,萧玉寒仗着冷月刀杀了过来,柳怀恩不得已,只得与她对战。冷月刀舞动之间腾起了一道光圈,威力竟是势不可挡!方才还是来势汹汹的武林盟,竟一下子呈现出溃败之势。
柳怀恩见萧玉寒使出这样拼命的打法,一时间也不敢懈怠,只得拼命去对抗。湛碧剑上泛起了幽幽的碧光,与冷月刀上的黄色光晕交相辉映,很是夺目。
只听一声脆响,柳湄兰忽地惊叫起来,她手中的剑触到凝霜剑立刻就断成了两截,她不得已弃剑,但是却再也无法与林香月匹敌。
林香月则是腾身跃起,到一边加入了战团,再不理会她。
柳湄兰像是傻了一样,无力的跌坐在地,抓起面前的断剑,使劲一握,两手间立刻鲜血淋漓。她忽地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如疯如癫!
此刻柳怀恩正在和萧玉寒比拼内力,哪里停的下来?但是柳湄兰的笑声却是刺破耳膜穿透进了心房,他不由得担心起来,稍一分神立刻觉得胸腹中剧痛万分,哇的吐出一口血,腾身跃到了一边,挥剑逼退萧玉寒,奔到了柳湄兰身边。
“阿兰……”看到这副情景,他竟一下子心胆俱裂。
柳湄兰呆呆的坐在那里,手中握着半截断剑,竟然已经刺进了自己的心窝。但是她好像不知道疼一般,面上竟然没有一丝痛苦,而是莫名其妙的笑意。
柳怀恩却是吓坏了,蹲下身扶住她的肩膀颤声道:“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当下也顾不得强敌在侧,运气真气,手掌抵着她的背心,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了她的体内。
吟香宫虽然恨他至深,但还不至于在这个当儿去偷袭。萧玉寒和东方雪也都舍弃了他,加入战团与剩下的武林群雄对抗。
柳湄兰眼中的癫狂渐渐退却,神志逐渐清明起来,终于慢慢的回过了神,有些迷惘的望着他道:“大哥,你在做什么啊?”
遂一低头,看到自己心口的断剑还在涔涔的滴血,不由得苦笑起来,有些虚弱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眼角余光瞥到了一边那个纵横飞舞的白影之上,不由得咬紧了牙齿,眼神中满是绝望和苦痛,道:“我就要死了,我终于还是输给了她,她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与我争?吟香宫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她凭什么总是唾手可得?”
一想到这个问题,她立刻就激动起来,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大声道:“她凭什么总是赢我……”一口气提不上来,胸肺之中竟仿佛千刀万剐一般,立刻呛红了脸,痛苦的喘息着。
柳怀恩忙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道:“你何苦为难自己呢?我知道你一直争强好胜,但没想到你这个脾气竟然十几年都不改?早知道你为了这个吟香宫主受这么多苦,不如……不如当初就把墨剑山庄庄主给你做,大哥给你打下手都是可以的。”
柳湄兰这一下已经被肺腑间的那股子苦痛呛醒了,也渐渐的平静下来,苦笑着摇头道:“你这么说不过是在安慰我,我们的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我还不了解你了吗?我们都是野心勃勃不甘人后的人,你怎么可能真的把墨剑山庄交给我?咳咳咳,咳咳,若是当年我不离开,或许之后我们兄妹还会来个窝里斗吧?我知道是怪我,若是我能像个普通女子那般安分守己,倒也没有了这半生的苦痛……”
柳怀恩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虽然他们兄妹自幼手足情深,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上比感情重要的东西太多了,所以当年若不是她去了吟香宫,或许真的会有两人反目成仇的那一天。嗜权不是什么错,但是错在墨剑山庄庄主只能是一个人,所以她不得不去别的地方……
“阿兰,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自幼跟着我长大,学着和我一样的东西,自然难免长成和我一样的性格,霸道,专横,薄情,寡义,这些都是我教给你的,怎么能怪你呢?”柳怀恩轻抚着她的秀发道。
柳湄兰猛地咳嗽了一声,呛出了一大口血,神志有些恍惚起来,缓缓道:“这个武林中,作为女子,最有荣耀的事就是坐上吟香宫宫主,这么多年来,我在这里成长,在这里生活,早就把吟香宫当成了家,可是如今全都毁了……”她恍惚的笑了一下,道:“大哥,我是不是该恨你?”
柳怀恩忽然惨呼了一声,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她的眼神依然是恍惚的,但是手中却握着从自己伤口中拔出的那一截断剑,反手狠狠的刺进了柳怀恩的胸口。“真正毁了我毕生梦想的人……是你啊!”她缓缓吐出了这句话,那断剑拔出之后,她就已经再无生还的可能,身子颤了一下,缓缓为顿在地。
柳怀恩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胸口中的钝痛提醒着他这不是噩梦,这是真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柳湄兰竟然会为了吟香宫去对他刀剑相向。或许,他真的还不是很了解这个妹妹。在她的心里,最看重的永远是梦想。无论什么人,只要阻拦了她的前路,她都不会客气的。
而她毕生的希冀,却全都毁在了自己的野心之下。如今放眼去望,百花谷已是寸草不生,哪里还有一点儿繁荣景象?而她的身份,也注定了她再不可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他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她终究还是还认真了,这么多年来,她应该早就对吟香宫动了情吧?她那么的想要当上吟香宫宫主,那么势必早就认为吟香宫是自己的东西了吧?一旦有人毁坏,下意识的终究还是去保护……
柳怀恩缓缓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拔出了胸口那一截断剑,伤势并不会致命,他迅速点住了胸口几处大穴,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望了眼四周惨败的景象,忽然对着到处杀得难分难解的武林人士下令道:“武林盟所有人听命,墨剑山庄弟子断后,其余人带领受伤朋友,速速撤退!”
大家先是愣了一下,但是看到同伴大多数都已经倒了下去,一时间也是明白了些什么,而吟香宫余众先是一愣,继而也不恋战,纷纷退下。武林盟的人当下扶起受伤的伙伴,井然有序的跟着柳怀恩缓缓离开了紫竹林。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些人就已经从紫竹林前消失了踪影。
萧玉寒怔怔的立着,忽然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鲜血不住的从嘴里涌出,手中的冷月刀无力的掉落在地。东方雪扑过去扶住了她,关切的问道:“师姐,你怎么样?”
林香月见武林盟的人都撤退了,不由得低下头去看手中这把奇怪的剑,为何这么熟悉?难道她除了月光剑,还有一把佩剑吗?有种很强烈的熟悉感,曾几何时她一定用过这把剑的!剑身如寒霜般冷冽,她能看到那如镜般的剑身上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故心头一片凄迷悲怆,竟似一下子失去了意识。忽听得一声惊叫在心底响起,“助手,月儿!”林香月登时吃了一惊,握剑的手一抖,凝霜剑锋利无比,落下之时竟在她的左臂上划了一道血口。
叫醒她的是东方雪,她刚才无意中抬头,竟然看到林香月横剑自刎,但是因为距离太远,阻拦已经来不及,只得拼命喊了一声,不想却是让她醒悟了。林香月后退了一步,盯着那把剑喃喃道:“这把剑有古怪,你们小心一点。”
她缓缓走到东方雪身边,望了眼周围,道:“以前我也住在这里的吗?”
东方雪点了点头,疑惑的望着她道:“你不记得了吗?”
林香月没有说话,叹了口气有些凄然道:“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们。”
东方雪不由得落下泪,道:“这不是你的错,你能在危难之际感到,已经对得起吟香宫了。”
林香月道:“我要走了,你们以后自己保重。”然后再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她知道林中玉一定很担心,所以片刻也不敢耽搁,用绝世轻功出了山谷之后与那侍卫会和,立刻催马往回赶,一路上穿山越岭风驰电掣。
吟香宫已经毁了,她也无可奈何,是因为她去晚了。但是她不能再错过哥哥,所以她一定要立刻赶回去,让他知道自己安然无恙,让他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