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监狱的典狱长名叫乔中,调来馒头监狱也有几年了。听说以前也是个风云人物,只因在酒后表达了对政府的看法,被同饮的挚友告发,被搁置在政治的角落里。
乔典狱长上任之时,也五十好几,鬓发斑白上了年纪加上宦海失意,自觉仕途心灰意懒,学起了官隐。每日上班做的事情就是摆弄一下他的花,听戏喝茶。下属们报告他事情的时候,没等人家说几句,他就淡淡地来一句:“以后这种小事,你们看着办就好了。”对于上面传下来的命令,他原封不动印发给到几个副手,由他们自行领会执行,久而久之,人们几乎忘记了馒头监狱典狱长,淡漠了这个人的存在。为了夺取对监狱实际的控制权,几个头目开始了明争暗斗。
馒头监狱有三个头目,每个头目手下十五个狱警和三十个狱协。杜克被分到了同叔一派,同叔跟典狱长年纪差不多,临近退休,看淡了世事,每次神标和周虎闹的不可开交之时,同叔上前一步,拉着俩人的手说:“大家同僚,万年修得同为官,是缘分啊,何必苦苦相逼呢?”同叔这个中立派,也为下面的人赢得了安全。像其他两派,时刻要一决高下。神标不小心放个屁,周虎立马憋出一个更加响亮的,不惜憋出屎在裤裆里。周虎的人撒尿撒得高,神标的人想法设法超过他。二人私底下,都怂恿自己的人,见了对方的人,往死里打。双方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神标和周虎互掐,弄得典狱长见了二人就烦。乔木认为,此二人没一个好东西。倒是同叔,一直温顺非常,不吵不闹,和典狱长志趣相投,典狱长愿意和他促膝谈心,爱屋及乌,典狱长对同叔的手下,也不反感。
不要看杜克只是一个小小的狱协,他看出来了其中玄机,决定投其所好,为自己争取一番。
按照规定,典狱长每隔半个月,会到监区和员工宿舍视察一下。但是乔中是个感性的老男人,一切随性,记起来了下去转一下,记不起来半年都不视察。杜克不吝花钱买来十几盆花,摆在集体宿舍的窗台上,过道里。宿舍全是一帮粗鄙的男人,杜克不喜欢和他们交往,虽然自己也很粗鄙。只不过粗鄙也有档次境界,就好像好色一样,玩的好叫风流,玩不好叫流氓一样一样的。杜克经常浇水施肥,比照顾自己还要周到,只等有朝一日,典狱长路经此处,停留一下。这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他每次趁着同叔和典狱长在一起的时候,去跟同叔汇报工作。不过对同叔的孝敬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从未间断过。同叔也喜欢写书法,写的字比门口左拐十五米的那个老婆婆的豆腐还要软,杜克认字不多,可他捧起来就说:“哎呀呀,这是谁写的啊,啧啧。”即使他什么也看不来,还是假装对同叔的字表现出无比的崇拜和羡慕。这种效果就像夸赞一个四十岁女人年轻,同叔心里乐开了花。但是无事献殷切,没好事。同叔等着杜克有求于他,可是最终杜克还是没有。他坚信杜克是真的崇拜和喜爱自己的字。
这年春节前夕,杜克亲自登门求字,让同叔为他家写了几幅对联,专门裱起来挂在家里。正月串门时候,杜克特意邀请同叔来家做客,他为的就是让同叔看到这些,看到他家徒四壁。二人酒过几巡后,杜克假装醉了,倾诉自己多么多么喜欢读书,可是家里穷,惹得同叔想起自己年轻求学之时艰辛,不觉得眼泪下来。
第二日酒醒,杜克故意不提此事,好像没发生过。
直到有一次,他刚汇报完情况走后,典狱长好奇地来一句:“这小伙子是谁?”
“我一个下属,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同叔叹了一下又说:“可惜小时候家里穷,没学什么文化。”
“办事能力怎么样?”
“很强!”
“真的?”
“这小伙子的办事能力,在咱们这说是第二,那没人就能当第一了。”
“哎,老同啊!咱们老了,你看看现在的年轻人,没一个叫人省心的,头疼死了一天。改天咱下去看看这小伙子。“
同叔回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杜克,杜克赶忙回家把五妹的旧课本拿来摆在自己的桌子上,并把自己的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
同叔陪着典狱长下来视察,走进了员工宿舍。过道里充斥着脚臭味和汗味,这令年迈的典狱长几乎要窒息死掉。突地一股香味飘来,典狱长循着香迹走到花前,仔细打量起来。
“这是谁养的?”
“典狱长,是我。”早早潜伏在一旁的杜克跑出来。
“你是那个叫马克的吧。”
“是杜克,杜克,典狱长。”
“哦哦哦,杜克杜克,这是你种的?”
“嗯,瞎弄的,都是些普通的花花草草,好养活,跟典狱长的那些名花没能比。”
“呵呵,都一样,都一样。花是人的心态,心浮气躁的人啊,是养不了花的。”
“我也就瞎捣鼓呢,和您比较,你在天上,我连地下都不算呐!”
“哈哈,小伙子很不错嘛。”
杜克走进宿舍,看到桌子上的书问:“这是你的吗?”
“是的,典狱长,不怕您笑话,我没念过什么书,可是我喜欢念书。”
“不错,不错,小伙子很有上进心啊。”乔中说。
“我身边正好缺个打理的人,你就跟着我吧!“乔中接着说。
“别,典狱长,我只是雇来打杂的,哪能在您跟前晃,我怕自己应付不来啊,。“
“没事的,只要有上进心,可以慢慢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