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虚掩着,我不自觉地朝司徒理桷瞧了一眼,他依旧一脸冷冰之色,人虽来了,却仿佛是置身事外。
缓缓摇了摇头,伸手轻推了进去。
右侧的墙上挂了一幅《寒梅傲雪图》,玫瑰色的梅,星星点点地挂满枝头,沾着晶莹的雪珠,透彻着凌然的正气。
轻叹一声,可是偏偏淑妃她……如此喜爱梅啊,可是后宫女子有几个能有梅的那种气质与品质呢?
女子背着身坐在梳妆台前,纤纤素手握着木梳,小心地梳着耳边顺直滑下来的青丝。她今日,一身淡绿色的宫装,细致的小圆竖领,镶以银色的边。面上,是朵朵姿态百异的梅花,皆以银丝线绣制而成,瞧着,高贵无比。
许是听见了我推门的声音,她的手稍稍迟疑了一下,又若无事一般梳着头,声音轻轻的,掩饰不住的恨意:“今日见你并非我的本意。”
我愣了一下,嗤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又要本宫来做什么?”听她的话,似乎并不愿见我,那么如何又会求太后把我叫来呢?
闻言,淑妃忽然怒了,单手一拂,只听“哗啦”一声,台上的胭脂水粉,甚至是发簪头饰,一股脑儿地滚落至地上。
我吓了一跳,司徒理桷警觉地将我护在身后,低声道:“娘娘小心。”
淑妃的身子一震,回头,露出惊慌的神色。纤指指向他,颤声道:“你!你来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淑妃激动什么,皇上担忧本宫的安危,让司徒将军随行护驾而已。”我说得漫不经心。
“皇上……他竟然……”她低了头,喃喃地说着,忽然又抬起头,目光凶狠,“出去!我的话只与她一个人讲。”
方才太后的话司徒理桷都能不听,现在何况是一个将死的罪妃。
我亦是冷笑:“淑妃有什么话便讲吧,本宫早早听完了,免得误了行刑的时辰。”把司徒理桷支开,她难道笨到想再一次用棠瑾的手段么?
“哈哈哈——”淑妃忽然大笑起来,看着我,眼角嗜血,“怎么,你也怕么?以为我会趁这个时候杀了你?”
我侧过身,不讲话,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其他。
将死之人了,却说要见我,你不就事想趁机弄出点事情来么?不然我与你的交情,还能说些什么话呢?难道还是趁此机会在羞辱我一番?不,这也不是你的性格。
司徒理桷还挡身在我面前,死死地护着我,眼神流露的,是坚定不移的色彩。我有些晃神,仿佛他如此做,并不仅仅是因为上头有殷曲的命令……
“哧啦——”一声响,把我的思维抢拉回来,我微微惊讶地看向淑妃,见她咬牙撕裂了一身漂亮的宫装。
她起身向我走来,将那撕下的衣袂放在桌上,冷声道:“把我绑起来吧,如此你该放心了。”
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她,她说什么?把她……绑起来?
淑妃她竟然会要我把她绑起来!
环顾四周,才发现整间屋子,连着纱帐都已经收起来了。就是方才她动怒丢掷在地上的珠钗发簪,也全只剩下精短的,也不足以用来作为凶器了。也难怪她会撕了自己的衣裳了。
见我不懂,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讽刺道:“贵妃是怎么了?连绑我都不敢么?”
不是不敢,只是,忽然要我绑你,究竟是……何意?
我开口道:“就依她的意思办吧。”
“是。”司徒理桷应了声,走上前,拿起桌上的那段锦缎,朝淑妃走去。
淑妃的眸中似有一丝恐惧,随即将双手伸了出来。
司徒理桷将她绑了,回身道:“娘娘,绑好了。”
我点头,听淑妃道:“如此,你可放心了?”
心下一动,淑妃要与我说的话忽然变得神秘起来。轻声道:“司徒将军,你去门口等着本宫。”
“娘娘,皇上说……”他开口拒绝,却被我挥手打断了,“无碍,若有事,本宫会喊你的。”
他的眼神还有些迟疑,我给他坚定的一笑,他终于转身出去。
等着他将门轻声关上,我回神向淑妃道:“好了,现在只有你我两人,有什么话便说吧。”
淑妃倒是愣住了,没有马上回答我,隔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语气是幸福的,只是讲诉她遥远的回忆:“我与皇上从小青梅竹马,皇上一直都待我很好。只是我自己不争气啊,未能未他诞下一儿半女。”
想起殷曲那晚的话,听这淑妃的话,我仿佛也内疚起来。
“可是我爱皇上啊,好爱好爱……呜——”她说着,忽然哭起来,悲伤万分,听着凄凄凉凉的,“我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从我身边抢走他,我恨你,恨后宫一切女人!”话至最后,悲伤散尽,取而代之的,只有仇恨。
我听着,冷冷地道:“他是天子,后宫佳丽三千,只会多不会减。要杀,那么多你杀得完么?”不太想听她说下去了,这些话,她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何必特意把我叫来呢?
“杀不完啊,可是皇上……他现在恨我了,他想我死了……”她喃喃地道。
淑妃妒心如此,殷曲就算不杀她,有朝一日也是会厌恶的。
心下微微地悲凉,女人啊,不管表面上再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再强也会变得脆弱了。没想到淑妃她,是如此深爱着殷曲。
抽身向门口走去,我理解她的爱,却不赞同。
爱一个人,并非占有,也非相守,真的爱了,那便是在心里,狠狠地记着,如同烙印一般,无论人在哪里,都不会泯灭。
淑妃她……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不要走!”她飞快地跑过来挡在门口,我有些吃惊,听她继续道,“本来我是要见皇上的,可是皇上他……无论如何都不来见我。我……我想来想去,只有找你了。我恨你,恨不得你死,可是你……还是爱着他的,对么?”
越来越糊涂了,淑妃她究竟想说什么呢?
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脸,朦胧地带上了对他的爱,蒙着一层幽幽的怨恨,不知是对我,还是对殷曲。
淑妃警觉地瞥一眼身后,门,依然紧闭着。她似乎稍稍放下了心,盯着我,道:“皇上要我死,可是我仍然无法不爱他,怕他受到伤害。”她忽然压低了声音,对我说了一番话。
我呆了呆,虽然我以前隐隐知晓了一些,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淑妃急着把我叫来,要告诉我的,原来就是这个……
“呵呵,我就是现在,还想着你死呢!”她星眸含恨,下一秒,又化得温柔无边,“可是比起他的安危来,你的命又算什么呢?”
我震惊于她的话,殷曲又如此对她了,她还能处处未他着想。
她的歹毒,只是对别人,而对殷曲,全是痴情绵绵。
转身去推门,这一次,淑妃没有再叫我。忽而又想起什么,回过身,朝她走去。顿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解开了绑住她手腕的那段撕裂的衣袂。
淑妃有些惊讶,抬眸不解地看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做完一切,不过是替她松绑而已,别无其他。淑妃今日找我,是为了殷曲的事情,不是要我的命,我又何须拿出我的层层防备?
思索了一下,我还是决定问她:“我始终想不明白,当日你……为何要杀了沈蔷蔷?”也许沈蔷蔷在背后做过对不起我的事,但始终是姐妹一场。
有些话,若我再不问清楚,那么当真,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淑妃的表情惊讶无比,她脱口道:“你以为沈宝林的死与我有关?”
听到如此的答案,我也是怔住了,忙道:“不是你?”盯着淑妃的脸,仔细寻求着她的异样。可是没有,她一副安然的样子。
不是她,怎么可能?
“呵呵——”她笑起来,开口道,“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何须骗你?是我做的我不会否认,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承认!”
一句话,倒把我说得哑口无言。不错,事到如今,她确实没有必要再骗我了。若真是她做的,她现在承认了我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从她的寝宫出来,思绪久久不能平静。司徒理桷见我出来,忙迎上来,道:“娘娘没事吧?”边说着,边仔细地打量着我。
我才回神,忙摇头。他也不再说话,只是跟在我身后。
出到前厅,见太后正坐着,神色黯然。
我走上前,低声道:“太后。”
她的身子微微动了些许,转过身来,眼神空洞无边,泱泱地道:“出来了?”
我点头。
太后是把淑妃当女儿看待的,偏偏淑妃又那般不争气,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太后是既心疼,又无可奈何啊!
她看了我一眼,又道:“贵妃还有事情么?”
我一怔,忙摇头:“回太后,臣妾无事。”
她轻“哦”了一声,道:“那么,便回吧。静儿她,由哀家陪着走完最后一程便是了。”
“是,臣妾告退。”
太后的悲伤,是写在脸上的,全然令人看在眼里。
可是我宁愿不去想,不管是谁,总会是某些人心里的宝,总有个人会真心地疼你,在乎你。怕只怕,会不知道珍惜眼前之人……
出了景阳宫,春桃与夏香忙跑上来,关切地道:“娘娘没事吧?”
心头一热,无论是谁,都是这般关心着我。他们,都把淑妃想成了十恶不赦之人,以为她找我,总会是些污秽之事。
淡淡地嗤笑一声,何止他们呢?连我自己还不是一样?
只是我们都错了,有些事,有些人,并不如表面上看见的一样。耳听,不一定为实。眼见,不一定为虚。
坐进鸾轿里,听太监高声道:“起轿重华宫!”
“慢着。”我开口道,“去乾清宫。”
也许是受了淑妃的影响,她的心,她的话。我忽然很想见殷曲,只是单纯地想要见见他。
……
到了乾清宫,宫外的宫女太监们,马上迎驾:“奴才(奴婢)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我由春桃扶着下了轿,朝一个小太监道:“皇上呢?”
“回娘娘,皇上在御书房处理政要。”太监低着头,语气是恭恭敬敬的。
我“唔”了一声,才想起司徒理桷似乎说过殷曲政事繁忙,这个时候理应在御书房的。
我道:“那本宫进去等等。”回头,“司徒将军辛苦了,先去忙吧,本宫这里已经没事了。”
司徒理桷点头,沉声道:“末将告退了。”
与两个丫头进了乾清宫,便马上有宫女太监上来伺候茶水。
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也只是觉得口渴了,亦没有心思去品味它的甘甜。脑中想着司徒理桷的话,想着方才太监的话,殷曲真的好忙啊。
转向春桃道:“让人准备些点心送去御书房吧。”
“是。”
春桃正欲下去,却听一个宫女道:“娘娘,点心奴婢们每日都有送去,可是每次等皇上从御书房出来,都是原封不动地撤下来。”
“为何?可是拿了皇上不爱吃的?”
宫女摇头:“皇上最近每日都好忙,奏折快堆成山了,皇上几乎都不休息。”宫女说着,眼底止不尽的担忧之色。
忽然,脑中闪过淑妃的脸,若她知道,定会很心疼的吧?
想着,不免自己也吓了一跳,如何……想起她来了?
叹了口气,只好道:“那便多准备一些点心,放在宫里吧,等皇上回来再用。”
“是。”宫女这才应了声。
宫女下去了,夏香轻声道:“最近外朝内廷那么多事,皇上定也累坏了。”
我不说话,事情那么多,皇上只有一个,怎能不累?
坐了一会儿,便听外头太监道:“吟婕妤到——”
心下微微吃惊,杏吟怎么来了?
才想着,见她款款向我走来,对上我的眸子,轻微一愣,随即从容地朝我行礼,道:“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吉祥。”
“免礼。婕妤也是专程来探皇上的么?”多日未见,杏吟一点都没有变。依旧是傲然的神情,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她笑道:“臣妾前些日子见皇上气色不是很好,配了好几种安神茶,发现还是这种最好,便拿来给皇上试试。不想贵妃娘娘竟也在啊,真是好巧。”
原来,是给殷曲配了安神茶来,杏吟她,当真是用心啊!
我笑而不答,她让丫头把东西交给了宫女,也没有急着走,倒是在我面前坐下了。一旁的宫女忙过来上了茶。
她浅饮一口,打量着我,道:“瞧着娘娘的气色,身子也大好了啊!”
“是啊。”我笑道,“已经无碍了,这些日子都不曾见着婕妤你,不知都忙些什么了?”话在讲,却是毫无滋味。
我与她,从昔日的好姐妹,一夜之间变为敌对,再到现在的疏离陌生,连着说话都要这般生硬了。
心里好难过啊。
轻将茶杯放下,摇头道:“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在意翠阁待着罢了。”
只是在意翠阁待着么?我悄悄看她的神色,一脸的安之若素,瞧不出的颜色。她偶尔抬头,撞上我的眸子,亦是平静之极,嫣然一笑,又低头饮起茶来。
心下微微不解,杏吟如何能做得这般无事人的样子?
她连日来常去御药房,夏香见过她好几次,那么杏吟一定也是知晓的。她不会单纯得以为夏香不会与我说吧?若真是那样,她现在也不该这般说话,只因,夏香就在我边上站着呢!
我不必去揭穿她,想来她也是知道的。不过是在我面前故意装作不知罢了。
隔了一会儿,她忽然道:“淑妃今日便要行刑了吧?”
话题转得太快,我都有些不适应,“恩”了一声,点头道:“算算时辰,也快差不多了。”殷曲派去监刑的禁卫军,也快撤了吧。
杏吟浅笑道:“平日里急着巴结她的人啊,现在见了景阳宫,巴不得绕到走了!呵呵,不过那周美人倒是有点良心,来的时候还见她往景阳宫去了。”
有些吃惊,未曾想周美人倒是忠心啊,淑妃都到这份儿上了,她竟还能去探她!轻摇了摇头,那档子事情,怎样都好,与我无关。
忽然道:“人之将死了,过去的也就罢了。”
果然,杏吟惊讶地看着我,手中的茶水都晃出了几许。吓得一旁的宫女忙上来替她擦拭,一边急切地问着:“小主可有烫到了?”
杏吟一缩手,随意一甩,将水珠甩去,摇头道:“无碍。”又看向我,“娘娘可真大度,臣妾今日算是见识了。平日里那般对你之人,都能原谅了,更不要说素来关系要好之人了。”
她的话,说得隐隐有些生气,她的脸,明显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心下怅然啊,杏吟,难道你以为我是那般记仇之人么?不管我与淑妃如何,对你,我始终以姐妹看待。不管你是说要疏远也好,陌路也好,我都不曾……想要怪过你啊!
真的很难过啊,原来她竟这般……不了解我。
杏吟将茶杯放下,起身道:“臣妾该回去了,等皇上回来,有劳娘娘替臣妾转告皇上,请皇上注意身子。”说着,向我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杏吟。”我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
她的身影一滞,回头道:“臣妾惶恐!娘娘还是唤臣妾婕妤吧,娘娘可还有事?”
“我……”她干净的笑容映入我的眼眸,令我心里一震,摇头道,“没事,路上小心。”
她笑:“多谢娘娘挂心,臣妾告退了。”
舒了一口气,方才,我差点忍不住便要问她江太医之事了。可是撞上她纯色的眸子,忽然,又变了主意。这里到底是乾清宫啊,怕问了多生事端。
“哦,对了。”杏吟又回身,“差点便忘了,那安神茶中,甘松、九节菖蒲、朱砂染茯神三味共研粗末,各取少许,放至茶壶中,用沸水冲,盖紧盖子,约莫一刻钟的样子后再饮用。”然后,才转身离去。
我轻叹一声,吩咐宫女下去准备安神茶,仍是坐着,又不知干些什么好。
春桃道:“真是奇怪,那时她得宠,便恃宠而骄。如今,皇上都不怎么往她意翠阁去了,她到是处事不惊起来了。”
夏香接口道:“可不是,她也是明白之人,知道现下我们娘娘最得宠,也不敢再和娘娘对着干了。”
我故意握拳轻咳一声,两个丫头立马识趣地闭了嘴。
又坐了许久,才听外头太监道:“皇上驾到——”
忙起身,见殷曲大步走来,福身道:“臣妾见过皇上。”
身边之人皆道:“皇上万岁!”
“都起身吧。”殷曲径直走到我面前,“怎的来乾清宫了?朕不是说处理完事会过重华宫去么?”
他一脸倦色,声音也是沙哑的。
心里有些微微的难过,向其他人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退下了。
拉着殷曲坐了,绕至他身后,替他揉捏着肩膀。就是看不得他辛苦,就是看不得他累啊!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呢?看着他这样,竟然会觉得心疼……
这样的感觉,从来……只会因为洛子商有啊!
可是为何,对这殷曲消瘦单薄的身躯,竟然……想有抱他的冲动?
指尖一颤。
仿佛什么东西瞬间消失殆尽……
殷曲忽然笑了,语气是满足的:“那么今晚,陪朕留在乾清宫吧。”
“恩。”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握住我的手,侧脸贴着我的手背,问道:“淑妃……找你何事?”
中间停顿了一下,我才猛然想起,时辰早已过了,现在的淑妃,早已不在人世。
叹一声,世事无常啊。
殷曲回头对上我的眼睛,我不敢逃离,怕引起他的猜疑。想起在景阳宫淑妃对我说的话,思绪了一下午了,还是决定先不告诉殷曲,他的安危,我也在乎,我只是不想冤枉了好人。
强作镇定道:“她不过是与我道歉。”
他也没应声,亦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身,依旧背对着我。
这时,外面有宫女道:“娘娘,茶来了。”
“进来吧。”我道。
宫女轻声进门,小心地将茶放在桌上,才福身退了下去。
“怎么忽然想到喝茶了?”殷曲皱眉问道。
我笑道:“这是安神茶,专门给你准备的。”
小心地倒出一杯,递给殷曲:“小心烫舌。”
他笑着接了,微闭上眼睛,竖起鼻子嗅了嗅,眉头舒展开来,呷一口,很是享受的样子。挂着笑道:“是舒郁茶啊,芙儿真是有心了。”
我有些微微的吃惊,杏吟走的时候并未说茶的名字,我自是不知道的,未曾想殷曲一口便尝出来了!
略带尴尬地道:“皇上可是谢错人了,臣妾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哦?”殷曲笑着看我,以为我在与他玩儿。
我哪里还有心思呢?在他身边坐下道:“茶是吟婕妤亲自送来的,也是知晓皇上连日来疲惫而特意配的。有心之人是人家吟婕妤啊!”
话,才出口,便觉得心惊一分!
怎么我……像是在吃味呢?
殷曲愣了一下,半晌才道:“哦,原来是她。”
他的脸上,方才的笑容已然隐去,又皱起了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道:“皇上怎么了?不开心么?”
“恩?”他恍若回神,又笑起来,“没事,只是这茶,许久未曾喝过了。”
倒也是,这些天他不是在御书房,便是过重华宫去,是甚少去意翠阁了。听他方才的语气,那般怀念啊。心里有些不舒服,开口道:“皇上若是想喝,什么时候过意翠阁去,或者让她多给您送些来就是了。”
我的话音刚落,便听殷曲“呵呵”笑起来,他一把将我揽过去,指尖落在我的鼻子上,宠溺地道:“朕的芙儿生气了?”
生气么?我哪里生气了?
倔强地道:“臣妾没有生气。”
“还说没有?”他故意板起脸,理直气壮道,“若非生气了,怎对朕用起‘您’来了?芙儿的心思,朕怎会不知?”
说着,凑过来,在我的脸颊轻啄一口。
羞得我马上红了脸。
是么?他不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般细微的变化啊。
伸手将碗推至他面前,催促着:“皇上快些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恩。”他应着,仰头一口饮尽了。
“淑妃的后事怎么办?”忍不住便要问他,只因,她的后事还是我计划所缺的“东风”呢!是绝对少不得的。
将碗放下,没有看我,只道:“母后会安排的,芙儿莫管这事。”
“那么,也不追封么?”一般嫔妃薨了,都会追封一定的荣耀,以显皇恩浩荡。淑妃虽是罪妃,但为了不拂叶家的颜面,对外亦无有罪的宣称,明日估计也只会说淑妃忽染恶疾过世而已,那么追封是常理了。
“将她的所作所为压下来,朕已是看了母后的面子,如何还会给她追封?”殷曲似乎有些激动,一手扶额,疲惫地道,“朕累了。”
说着,便要起身,我扶了他,却听他低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