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哽咽地看着他,殷曲啊,真的是他。他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目光如炬,面色一冷,周身的王者霸气令人生畏。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并不觉害怕,更多的,反而是……开心。
眼泪灼热的,滑出眼角,嘴角带着笑,太好了太好了,他没事,只要他没事……
洛棋满目震惊,半晌才反应过来,大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怎么会没事?”
一旁的洛子隐也惊讶无比,喃喃地道:“昨日探子来报,说他明明已经中毒至深,回天乏术了啊!”
“呵呵。”殷曲轻笑着,将手中握着的小小瓷瓶随手扔下,启唇,“丞相说的可是射影?”
瓷瓶“砰——”地一声碎成四分五裂,里面的药丸一下子蹦出来,散落至洛棋脚边。他目光一峻,颤声道:“你……你是如何知道射影的?”
洛子隐也终于露出挫败的神情,无力地退了一步,目光呆滞地瞧着地上尚在四处滚动的褐红色药丸。
殷曲却未回答他的问题,只道:“这个就不必丞相知晓了,朕自有办法。”他袍袖一拂,跨步上前,目光一冷,笑道,“若朕不配合着演这一出戏,又怎能令你如此按捺不住,急急出兵谋反呢?”
我心中一动,昨日殷曲说他连传位的诏书都已经拟好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外头有人偷听,他根本就是说外面的人听的!
怪不得那些刺客这么容易便进了乾清宫,怪不得司徒理桷事事处理的那般从容,原来……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可是殷漓呢?
我抬眸望向他,他如此做,竟然……是为了殷曲!
“本王就一个皇兄,不会有那般污秽的想法。”
他的话,那般真诚,我本该相信的。
现在细想来,那日夜里他来,说的那些话其实已经漏洞百出,只要稍一想便也知道了他的苦心。可惜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怪他。
深吸了一口气,如今,真相大白了,我也……放心了。
这时,听见殷漓道:“丞相已在本王手中,洛子隐,还不快让你的手下投降么?”他看一眼有些迟疑的洛子隐,缓声道,“怎么,难道你想让本王一个失手先杀了丞相么?”
我冷眼看着,好戏上场了。
洛棋,你平日里那般张狂,连着亲情都不顾,我倒是要看看,你落难的时候,你的儿子……可会管你!
洛子隐握着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似带着不知所措,询问似地看向洛棋:“爹……”
洛棋一副愤恨的表情,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殷漓的剑紧了紧,洛棋脖子上的伤痕又深了一些,血流出的更多,一直蔓延至殷漓手上,他却不为所动,依旧是目光冷峻。开口道:“怎么,命令还需丞相下么?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眼见殷漓就要下手,忽然听得殷曲扬声道:“住手!”他不顾洛家父子二人的惊讶,正色道,“丞相啊,你当真以为你死了,你的儿子还能替你完成你的大业么?呵呵——你们也未免太小觑了朕!何不回头看看。”
我也着实感到吃惊,抬眼望去,同样是一色的铠甲,铺天盖地,早已望不到边。原来殷曲的人早就把太和殿层层包围起来了。就算洛棋不投降,殷曲也一样不会输了!
殷曲带着完胜的表情,冷眼瞧着洛家父子。
我怔怔地看着他,究竟准备了多久了呢?原来他早就运筹帷幄,只等着洛棋自投罗网了。
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洛家父子,看他们溃败的神色。
忽然,我觉得手臂一紧,“啊——”我本能地喊出声。才觉得身体撞上一个人,他反手扣着我,冰凉的匕首已经架在我的颈项。
我的一声尖叫,令大家把目光转移过来。
背后之人尖声尖气道:“放了他们,否则我杀了她!”
居然……是乾清宫的太监!洛棋果真不是省油的灯,连着退路都已经未自己打算好了!
太后已经哆嗦地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侍卫忙将她带至边上。
“不要伤害她!”殷曲脸色一变,大步朝我走来。
“皇上!”司徒理桷拦住他,“危险,您不能过去!”
殷曲怒斥:“司徒,你让开!”
我摇着头,不要,我不值得……
太监有些颤抖地握着匕首,大声道:“谁过来我就杀了她!都不要过来!放人,你们马上放人!”
“哈哈哈——”洛棋突然大声笑起来,“看来皇上比较在乎我女儿的命啊!”
殷漓手中的剑已经有些松弛,他转向殷曲:“皇兄……”话虽未说出来,可是他的神色早已说出了他的心思,一脸的担忧之色,我并非看不见。
殷曲大手一扬,正要开口,我却冷冷地道:“不要放。”不顾他的讶然,我微微侧脸,朝那太监道,“你要杀便杀吧。”
听我如此说,太监一脸惨白之色,哆嗦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狠狠地看向洛棋,他的神色倒是变得安然,只因……他笃定了殷曲会放了他。可是我不会,好不容易有了今天,我如何会放虎归山!
我说过,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心一横,咬牙握住他手上的匕首,刺向自己。太监未想到我竟然会如此做,居然本能地推手不让我死。
“芙儿不要!”殷曲一把推开了司徒理桷,红着眼睛冲过来,竟……赤手握住了刀刃!
鲜红的血瞬间透过指缝,如线般滴落而下。
我惊慌地松开了匕首,身后的太监也是吓呆了,一愣,早已被司徒理桷一脚踢开,再发不出声音了。
殷曲仿佛不知道痛,伸手将我揽入怀中,狠狠锁住,声音,带着慌乱:“你如何能……做这样的事?”
我任由他抱着,虚弱地说不出话来,我不能?那么你又如何能……做这样的事?
他的身子紧紧贴的我的,他的心跳,那般慌乱不堪。他的呼吸,那般急促不定……
可是我,忽然觉得幸福,忽然又觉得心疼……
这时,听见司徒理桷大吼一声:“王爷!”
殷曲的身躯一震,忙回头,我紧张地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却见洛棋已经脱离了殷漓的钳制,洛子隐趁机上前偷袭了殷漓,一掌,正中下怀!
殷漓负伤抵抗,眼看便要招架不住。司徒理桷马上飞身下去,接住砍向殷漓的那一刀,架起他,剑身着地,一跃而起。
“抓住他们!”殷曲的命令一下,方才守在外围的将士们一举冲了进来。
洛棋的亲卫军拼死抵抗,有人高声道:“三少爷,带丞相先走!”
禁卫军训练有素地将殷曲一干人等团团围住,谨防叛军冲上来。
司徒理桷扶着殷漓上来,他一手按着胸口,眉头紧簇,脸色已显苍白。
“漓!”殷曲上前去扶他,关切地道,“伤得如何?快宣太医!”
“漓儿……”太后颤声唤他。
殷漓幽幽地一愣,却是固执地没有回头看太后,朝殷曲苍凉一笑:“不碍事,皇兄放心。”他微微侧脸,瞧向下面,道,“剩下的事,有劳皇兄处理了。”
殷曲一点头:“来人,先扶王爷去乾清宫休息,让太医去乾清宫。”他看着我,透着不放心,“芙儿先回去。”
“皇儿,这恐怕不合适啊!”太后轻声道。
我知道她指的是让殷漓暂去乾清宫休息的事,可是这里最近的莫过于乾清宫,殷曲也是担心他的伤。
殷曲一拂袖,微怒道:“母后不必说了。”语毕,径直与司徒理桷走上前,他现在要关心的,是下面的战事问题。
留在这里我也帮不上忙,只怕会再给他添乱,只好听他的话,先回去了。
侍卫扶着殷漓,他却忽然叫我:“娘娘……”
我微楞了一下,方才醒悟,不必在演戏了,我与他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各司其职。
回头撞上他苍白的脸,心里后悔万分,听他又道:“没事吧?你可知道方才,我多害怕……”话语中,透不尽的后怕。
我惊讶地看他,难怪他方才会失手,竟然是因为……我?
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亦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才要说我先回重华宫去,殷漓却向那侍卫道:“不必扶了,本王自己走,你下去吧。”
侍卫有些为难:“王爷……”
“本王说了自己会走,你且下去吧。”重复着,加重了语气。
我着实吃惊,那侍卫忙应了声“是”,便退下了。我挪了挪步子瞧着他,他伤得不轻,如何自己走去乾清宫?
殷漓却不看我,一手扶着廊柱,一手按着胸口,低低地喘了几口气。浅笑道:“看来你要先扶我过了乾清宫,再回重华宫了。”纯色的眸子瞪着我,露出一丝狡诈。
我按着心口,他怎像活在我肚里的虫子,如此清楚我的想法?
可是瞧他的样子,叫我如何忍心撇下他一人在这里呢?
叹一声,这个男人,如他哥哥一般聪明绝顶。
无奈地上前扶住他,我故意道:“王爷可是想陷我于不义?”到底,我是殷曲的妃子。他却让我在宫里公然扶了他走。
他轻笑起来,凤眼眯着,开口:“若我想陷你于不义的话,我会这样……”殷漓忽然凑近我,低声道,“妁儿。”
妁儿……
我一惊,本能地猛将他推开。
“恩……”他一声闷哼,站立不稳,一退朝后倒去。
“王爷……”我大惊失措,伸手去拉他,却不想他竟如此重。
我动了一步,手却被他死死地抓住了。跟着他跌下去,身子与身子叠在一起,两唇……相触……
“啊!”我惊叫着,慌张地爬起来。
警觉地环顾四周,微微放下了心,总算没有人瞧见。不然,当真是百口莫辩啊!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关乎到皇家的颜面问题,纵使殷曲不追究,也总会有许多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喜欢闹腾的。
我捂着疯狂乱跳的心,跌坐在一旁,却见殷漓仰面躺在地上,眼睛怔怔地,仿佛失了神。心下一惊,忙过去探他:“王爷……”他受伤不轻,我居然还用力……推他。
“恩,咳——”他侧身,握拳抵在唇边低声咳嗽起来。许是胸口的疼痛,令他眉头紧蹙,一口气似顺不过来。
“王爷!”我忙扶起他,伸手抚着他的背,几欲落下泪来。
殷漓趁机握住我的手,艰难地笑道:“我没事,别怕。”说着,往我身上靠过来。我不敢再推他,只能让他靠着,吃力地将他扶起来。
到了乾清宫,殷漓细瞧我一眼,轻轻地挣脱了我的手,扶着宫门道:“来人啊。”
马上有宫女跑出来,一见殷漓,皆震惊道:“王……王爷!”
他一倾身,按着胸口咳嗽起来。
我忙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把王爷扶进去!”
两个宫女忙应了声“是”,上前一边一个扶了殷漓进去。而他,却在那一刻回头,朝我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
殷漓,你……厉害!
我一咬牙,抬脚跟了进去。
宫女将他扶去里面的榻上躺了,又取来厚厚的绒毯替他盖好,才恭敬地退下去。
不过一刻钟,太医匆匆而来,为殷漓把了脉,起身开药。
我道:“王爷的伤如何?”
太医恭敬地道:“回娘娘,没有伤及心脉,王爷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便无碍了。臣下去备药,先告退了。”
我点头。太医恭身出去了,房内只剩下我与他两个人。
四目相视。
我不问。
他便不解释。
贝齿紧咬,怒目看向他,殷漓,算你……狠!他却瞧着我,眸中无伤,缓缓地,缓缓地,浅笑出声……
我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前,隐忍着满腔委屈,怒道:“原来一开始你便伙同她来欺骗我!”忽然叫出我的名字,除非洛朵夕已经向他坦白一切。
而方才,洛棋示意洛子隐杀我的举动,让他上次与我说的话不攻自破。什么已经与丞相说好了,等他登基便封我为后?若真是那样,洛棋方才杀我也不会如此爽快!
他半撑起身子,瞪着我道:“你让她去盗取虎符?想法可真幼稚!就算洛府守卫松懈,又岂是一个弱女子能盗得了的?怕到时候只会白白枉送了性命!”
他的话,将我的顾虑一语道破,却没有半分责怪我的意思,更多的是无奈。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让她寄信来骗我?”明明是自己不对,却不知为何,对着殷漓发着莫名的火来。对着他,仿佛就是要不甘示弱般。
他耸耸肩,薄唇一瘪,显得很无奈:“我也没办法,皇兄不让你知晓。我又怕你不甘心再来插手,只能出此下策了。”
“你……你们!”就算是这样,也不必如此瞒我。害我那般担心,他们倒是好,一个个看着我出丑!
“生气了么?”他似无辜地看着我,眨着那纯色的眸子。
是啊,生气了,好生气好生气!
广袖一拂,转身道:“王爷好生歇着吧,我要回去了。”
欲走,却被他拉住了手腕,听他道:“别走。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等一切结束了,就带你走。”
话,说得那般平淡,却又是那般坚定不移。
我惊讶地回头,记得,他是说过的。可是,那些话,不该是他应该要“演戏”而说的台词吗?
直到方才,我以为以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假的。
可是为何,又要让我陷入亦真亦假的漩涡里……
用力抽了抽手,咬牙道:“王爷说笑了。”
洛家败了,我自然会走的,却不是与殷漓一起走,我要去的地方,很遥远很遥远,没有殷曲,没有殷漓,只有洛子商……
“我不是说笑!”他固执地不放开我的手,“你不爱我皇兄,不然你不会不敢承认。我知道,宫里,亦不是你想待的地方。那么我带你走,好么?”
指尖一颤,不过是细微的动作,他却感觉到了。我挣扎着,面上,或是心里。看着他,摇头:“不,你不懂。”
“我懂,我比他了解你!”殷漓忽然激动起来,撑起身子狠狠地抱住我,“你做这一切都是为洛子商报仇不是么?可是他已经死了,已经不在了!仇报了,我……决不允许你一个人……”
洛子商……
仇报了,我的心也跟着空了。
一个绝境的结束,真的是另一个绝境的开始。
未来的路,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走。殷漓好聪明,一切他都已经看透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可是我做不到!
“妁儿。”他在我耳边轻轻地叫着,“做回原来的你,好么?让我陪着你,做回原来的你。闲云野鹤,天涯海角,都随你。”
闲云野鹤……天涯海角……
他是要为了我放弃王爷之尊么?
我拼命地摇着头,哭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更不该与我走在一起。我……不过是个卑贱的丫……唔……”
我的话,未讲完,却因为他忽然低头印上我的唇……一切,皆化为华丽的背景……
他的眸子亮亮的,瞧着我,是柔柔的,好温暖的样子。
“妁儿……妁儿……”他轻声唤我。
那一刻,我仿佛沦陷了。
那般温文尔雅的样子,像极了洛子商……
我忘记了挣扎,忘记了一切,真实,虚假,前尘,往事……
殷漓拥着我,吻得深沉,吻得缠绵,仿佛灵魂与灵魂的交错,让我恍惚中,不再清醒……
“漓哥哥——”忻茗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我猛然回神,什么都来不及想,双手推住他,用力一推,挣脱出来。猛地退了好几步,一直撞上背后的桌沿,疼得我的眼泪马上泛了出来。
却不知真正疼的,究竟是身,还是心……
殷漓被我猝不及防地一推,跌坐在榻上,伏在塌边,神情痛苦。我看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扶他。
这时,忻茗冲进来,见我在,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殷漓身上,惊得花容失色,忙跑过去扶起他,急道:“漓哥哥!怎么了?忻儿听说你受伤了,怎么会这样啊!”她激动地哭着,有些不知所措。
“忻儿,别哭。”殷漓对上忻茗,眼神柔软,换上了哥哥该有的宠溺。身体的痛令他不自觉地紧皱起眉头,一张俊脸带着扭曲。
忻茗心疼地抚上他的脸庞,哽咽道:“哪里痛,告诉忻儿?太医呢?为何没有看见太医!”
“太医来过了傻丫头。”他说着,目光却是探向我,手,缓缓抚上心口,轻言,“可是我……心痛……”
浑身一震,该死的!
殷漓他,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再不想听到,捂着耳朵,转身跑了出去。
他说心痛,可是我却心乱了……
胡乱地擦着眼泪,本不该我去想的,就不要想。在心里如此告诉着自己。
跑出乾清宫的时候,撞上碰巧回来的殷曲。
心里震惊,强作平静,上前道:“皇上。”
殷曲显然未料到我还是在乾清宫,居然稍稍愣了一下,随即上前扶住我的肩,道:“怎的还未回去休息?”
他的手已经缠上了厚厚的布,却不是纱布,想来是匆忙之中从衣袂上撕下来的。
殷曲注意到了我,轻轻握了握拳,笑道:“朕没事,小伤而已。不知漓如何了?”
都从乾清宫出来了,也不必装作不知晓的样子。那样,恐怕更会令殷曲生疑。忙到:“太医来瞧过了,王爷好生修养一段时日便会无碍。”
听我如此说,殷曲紧绷的脸色总算有些松弛。携了我的手,跨步入内,道:“既然如此,芙儿也不急着回去,随朕进去吧。”
我不说话,任由他拉着。也好,我正想找机会问问洛棋的情况。
入了内,忻茗还待在殷漓塌边,一步不曾移开。殷曲上前探他:“漓,感觉如何?”我本不愿上前,却被他牵着手,不得不过去,
然,就在殷漓抬眸的一瞬间,殷曲却忽然搂过我的肩,将我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我惊讶地抬头看向他,不知他是否有意,独独瞧着殷漓,无半分闪神。
殷漓的目光一紧,落在我肩上的殷曲的手,马上又恢复了淡定,笑道:“有劳皇兄挂心了,臣弟不碍事的。”
“皇兄。”忻茗回头欲说什么,忽然瞧见他的手,急道,“皇兄也伤着了?”
殷曲抬手看了一眼,摇头道:“朕这更是小伤了。”
正说着,听外头宫女道:“皇上,奴婢替您换药。”宫女端着盘子,恭敬地道。
我才想起他手上的并非纱布,是该换掉的。
却听殷曲道:“搁下吧,你下去。”
宫女愣了一下,也不敢说话,只轻将盘子放在桌上,轻声应了“是”,便退了下去。
殷曲走至桌边坐了,手摊在桌上,凝眸看向我:“芙儿来替朕换吧。”
就在方才他打发宫女下去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猜到他的用意了。只是好奇怪啊,殷曲今日的举动怎的这般……不似他平常的做法。不过我自然不会问他,走过去,轻轻揭开缠在他手上的布条。血已经凝固,伤口与布紧贴在一起,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
想起他当时奋不顾身地握住刀刃,那般用力,伤口一定很深,很疼吧?
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将桌上的帕子浸了水,微微拧掉些水,拉过他的手,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一点一点,只恨不能再轻一些。
殷曲仿佛知晓我心中所想,温柔地笑道:“朕不疼。”
你不疼,可是……我疼。
我不出声,不敢走神,怕一不小心便碰到他的伤口。
好不容易将伤处清洗干净了,取了金疮药,仔细地将粉末撒上去。殷曲倒吸一口气,手指微微动了下,心里微叹,哪里真的会不疼呢?
拿了干净的纱布,一层一层缠绕上去。
此时的殷曲,乖戾地宛若孩子般,听话地一动不曾动。只是睁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瞧着我。
我低着头,想问的话,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这时,忽然听殷漓道:“怎的不见司徒将军?”
他不说我倒没有发觉,一说倒才决出不对劲来。
殷曲没有动容,只淡淡地道:“洛家父子逃出皇宫,司徒领兵去追了。”
洛棋逃了!
怎么会……竟然让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