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的母亲,莎拉心想。一定是。莎拉没有见过她,现在她就在眼前,跟莎拉先前想象的一点也不像,跟莎拉看过的照片中的那个人也不像。
"你迷路了吗?"丹尼的母亲问。声音低而深沉,带着粘腻感,像是流理台上干掉的蜂蜜。
莎拉摇头,她想动却动不了。丹尼的妈妈打量着她,思索着。"我认识你吗?"最后她问道。
"我是莎拉。"
丹尼的母亲下了阶梯走近莎拉,伸出手和莎拉握手。她的指甲有啃咬的痕迹,没有涂指甲油。"我叫法兰西丝。"她自我介绍。
"我必须见丹尼,这很重要。我是他的女朋友。"
法兰西丝偏着头思考。
"我留了张字条给他。你知道他有没有拿到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总之,他现在不在这里。"
"拜托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他在哪里,拜托。"
"为什么呢?"法兰西丝问,她靠近一些看着莎拉。"你没事吧?"
莎拉点点头。
"喔,那就好。"法兰西丝望望她的房子,"我得走了。"
法兰西丝开始转身,又一个宁愿沉默也不愿和她说话的人,莎拉受不了,话语从她嘴里溜出。"你知道我们有个小孩吗?"她脱口而出,"丹尼跟你说过吗?"
法兰西丝的眼睛眯了起来,"我知道。"她简短地回答。
"你想看她吗?"
法兰西丝感到惊讶,"面对面?"
"她跟另一家人住在一起,但还没有正式领养。我有照片。"
莎拉伸手从皮包拿照片时,法兰西丝依旧沉默。莎拉拿出她喜爱的那张安的照片,她总是带在身上,照片里宝宝穿着黄色小洋装。莎拉的手在颤抖。
"她是不是很美?"莎拉说。法兰西丝端详那张照片,有一会儿她的双唇紧闭,然后她将照片还给莎拉。
"所有的婴儿都很美。"法兰西丝冷冷地回答,"而如果你以为我猜不出你在想什么,那你就错了。"
"什么?"
"看看你,年轻漂亮的女孩,世界上所有的门都为你敞开,你却想把它们一一关上,锁上门闩。"
"不,不。不是那样的。你不了解。"
"喔,是的,我懂。远超出你所想象地了解。"法兰西丝斜眼看着莎拉,"对一个母亲而言,没有比失去子女更可怕的事。不管他们年纪多大,或者是如何失去。有时候,你会做出你从没想过、也完全无法想象的事。这只是爱对你的影响。"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莎拉冲口问,她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恳求意味。"我必须跟他谈谈,免得太迟了。"
"已经太迟了,不是吗?"
"拜托你,跟他说我来过。拜托。"
"我什么都不告诉你是在帮你,而你根本不明白,"法兰西丝对她说,"我想你不应该再来了。"法兰西丝转身,将报纸塞进臂弯,走回屋里。莎拉停在原地,片刻之后,她低下头,以最快的速度骑车离开。
一到伊娃家外面,莎拉连车都还没停好就听见宝宝在哭。不是安通常发出的那种细细的哭声,而是真正的嚎啕大哭。声音响亮又刺耳。莎拉惊恐地把单车倒在软草地上,大步跑上台阶。
她跑来这里,伊娃一定会很生气,但宝宝哭成这样,根本没时间再考虑这件事。出什么事了吗?也许她只进去看一分钟,确定一切正常,然后就离开。也许伊娃现在心情比较好了,说不定她也希望莎拉进去帮忙,就跟之前一样。她们会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就像解微积分习题。"无解。"人们会轻易放弃,但莎拉总是不顾一切地去试着解题。
她已经没有备用钥匙,因此她敲门,没人应门,她再敲了一次。"伊娃?"她叫道。
她绕到屋子后方,有扇小窗半开着,她可以轻易地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