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合上手机，扔到副驾的座位上。他停好汽车，但双手仍然死死攥着方向盘，牙关紧咬，盯着旅馆入口外的一个宠物厕所。
她的能力更强一些。
而你，先生，你的能力不行。约翰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杀人。这是他的系列报道，他的选题，他的创意，而凯特却嬉笑怒骂间轻而易举地将它据为己有，就像一个喜欢恶作剧的人从丰盛的感恩节晚餐桌上，冷不丁地抽走下面的桌布。
得—嗒！
弗兰和蒂姆租来的汽车不在车道上，也许他们正好出门购物了。不过看到客厅以后，约翰确信他们俩真的回家了。
到处都是弗兰曾经住过的证据：蕾丝椅罩，橱柜搁板上的衬纸，重新整理过的抽屉，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和床单，以及所有熨烫过的东西。约翰发现她竟然将自己的牛仔裤和 T 恤衫也熨烫了一遍，真是可笑。当他发现自己的内裤也全部烫了一遍以后，他觉得不那么好笑了。
餐桌上铺着精美的桌布，约翰只好将自己的"饿人"牌速冻晚餐搬到沙发上来吃，打开电视，盘起双脚。当他用饭匙将黏糊糊的土豆送进嘴里的时候，忍不住怀念起阿曼达做的晚餐，那些加了浓香奶油的土豆泥。在这个特别的时刻，他的思绪飘向她在堪萨斯城给自己做的所有美食，包括吃不完倒进垃圾桶的那些。倒掉那些美食，感觉就像一种背叛——想到这个简直让人痛苦——但是哪怕扔掉，他也决不愿把那些美食分给凯特。如果凯特掉进水里，他绝不会给她扔救命稻草，而且这还是凯特发送那张照片之前的感觉。其实他应该将吃不完的饭菜送给塞西尔，那个人也许好几年都没有吃过家里做的饭了。但这是约翰坐上飞机后才想到的。
约翰在不同的电视频道间跳来跳去，将那些体育频道自动忽略，忽然间他想到阿曼达不在家里，选节目并不需要考虑她的需要。上帝，他是多么希望她也在家里。没有了她，家里显得又空又大。她已经在电话里对他的采访变故表示了安慰，但他多么希望能够抱着她，让那个活生生的真人来给他一些安慰。
伊丽莎白又给约翰打了一次电话，让他主持一个名叫"城市勇士"的每周专栏。事实上，以前这个专栏的主持人最近刚生了双胞胎，两个孩子都爱哭闹，患上了小儿疝气，再加上严重的失眠，主持人就向编辑请假不干了。这种行为真不像个勇士，约翰想。你应该以每个乳房喂养一个孩子的拼命精神，努力报道那些奇妙的工具设备，并出门测量那些该死的洞坑。这不只是酸葡萄心理，而是约翰新工作的实质。这个栏目的内容，包括对某个疯狂发明家的报道，此人发明了一种设备，可以测量并比较费城所有洞坑的尺寸并因此获得了专利。其他报道，包括最差高中的毕业告别演说；费城最受欢迎的门卫；在高速公路上计算遗弃汽车的数量，并探索全市垃圾桶最多的街道；等等。这个星期，按照计划约翰需要去做一个臭气熏天的报道，调查在费蒙特公园和里滕豪斯广场，哪些宠物狗的主人在狗狗大便以后没有把狗屎收进袋子。
然后呢，是照片问题。约翰在《费报》网站浏览"城市勇士"栏目往期内容的时候，看到了凯特在堪萨斯城发的那篇报道，里面有凯特费劲心思拍到的那张伊莎贝尔 ? 邓肯受伤后的照片。约翰感觉一阵痛苦。
他甚至没有认出那是伊莎贝尔——直到读了照片说明以后，他才意识到照片上是谁。他急切地研究那张照片，但像素实在太低，伊莎贝尔脸上又缠了太多绷带，所以他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受了哪些创伤。显然，在那种情况下她决不会允许凯特为自己拍照。
他知道总有一天凯特会受到报应，尽管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
11
"准备好了吗？"彼得吻了一下伊莎贝尔的前额，递给她一叠衣服。
她点点头，看着那叠五颜六色的东西。最上面是一顶不太常见的滑雪无边女帽，价签还挂在上面。她撕掉价签，将它卷成一个规整的圆柱形，放在床头柜的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