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达以前从没有跟母亲僵持这么久——那次大逃亡已过去三个星期了——但弗兰脸上的火药味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艾丽尔的新郎穿着燕尾服坐在走道尽头的一个位子上,像惊恐的梅花鹿一般看着这个世界。约翰甚至期待看到一股尿流从他的大腿上潺潺流下。
婚礼开始了,四名伴娘穿着蓝色泡泡裙走了出来,后面是新娘艾丽尔。伴娘们的衣服都不太合身,相形之下,艾丽尔看起来相当漂亮。
长及腰际的面纱和花束下繁复飘逸的丝带,几乎成功地掩盖了她隆起的肚子。
许多女人都喜极而泣,小心地用手指擦拭眼泪,以免弄坏了自己精心化好的妆容。但阿曼达没有这样做——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约翰看到她的目光从一个人飘向另一个人,眉头紧皱,默默在心里计算着什么。后来,在去往婚宴地点的汽车里,约翰明白了她这样做的原因。
"她动员了所有人一起反对我。我没有向她道歉,她就把所有亲戚都拉到她那一边了。""你说的都是什么呀?""珍妮特和她亲属关系较远。而我是比她近得多的表姐。"她说,"他们竟然没有邀请我参加新娘送礼会!她一定举办了新娘送礼会。她当然会办送礼会的!我怎么这么愚蠢。"约翰听得一头雾水,好半天才找到一句貌似合理的话来。他迅速瞥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你希望做伴娘?""当然不是了!没有人想做伴娘,但他们总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她说,用拳头击打着坐椅。"我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妈妈给我姑妈艾格尼丝讲了我所有的事,我不听她的劝告,将她抛在家里,而且对于她以及别人给我的所有垃圾劝告,我毫不感恩。你应该能看出来,所有人都在说我的坏话。"她用手捂住嘴,掩住自己的哭叫,"我的上帝呀!那些性爱玩具。如果她连那些性爱玩具都告诉他们的话,我只能去死了。"约翰希望自己能告诉阿曼达,说她妈妈不会那样做,但他已经进入这个家庭太久太久。
她转身面对他,目光发亮,十指张开攥住坐椅。"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探个究竟。""什么?"约翰紧紧抓住方向盘,反复看着她的脸,试图破译她的表情。
"去婚宴接待处。我们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以后就回家。""你是认真的吗?""当然。反正没有人愿意跟我们说话。而且,知道亲戚们的想法以后,我还会有脸面对他们吗?""你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哦,我觉得我知道。想打个赌吗?你觉得艾格尼丝会不会给我一张感谢卡,让我转交给妈妈?"再一次,约翰想给她一个保证,但是这种事两年前就发生过一次。
那时候,阿曼达也是对弗兰的某个"恩惠"没有表达出足够的感恩。
"就这么办吧。"她说,神情活跃起来。"在这里掉头。这里!"她指着窗外。"我们可以把礼物邮寄给他们。"这个提议让约翰非常心动——事实上,这个建议确实是太诱人了,以至于他说出下边这些话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工夫:"我们必须去。如果你不去,只能给你妈妈更多谴责你的理由,你们俩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和好。"他回头再看阿曼达的时候,发现她正愤怒地望着窗外。
"我不想跟她和好。"她说。
"我知道,但是你也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跟她和好。"阿曼达将头靠在旁边的车窗上。
"宝贝,如果你真的不想参加这个婚宴,我们就这样做。但你一旦做了就无法反悔了,而我觉得这件事你以后可能会后悔。"她继续靠在窗户上,然后虚弱地叹了口气:"好吧。好。我们去参加婚宴。但我不会向她道歉。""我从来没说过你应该向她道歉。""嗯。"他瞟了她一眼,希望刚才那句话不会再带来一场争吵。两人现在的状态都不太好,昨晚那次重逢远不是他们之前期待的样子,而且约翰能够感觉到,阿曼达在洛杉矶过得并不很愉快,虽然她本人并没有说太多。而约翰那边,越来越因为黑猩猩选题被凯特抢走而痛苦。凯特的后续报道时不时地出现在头版;与此同时,约翰近来的"城市勇士"栏目却让他接触了该市流浪汉、瘾君子以及其他边缘人群的第一手资料。为了驱逐这些人群,有关部门特地在他们经常聚集的地方喷上了臭鼬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