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所料。"她说。她将露比丽登护肤油挤出一滴到自己的掌心,然后揉进芒戈那手指细长、关节清晰的手。
这时候,所有的矮黑猩猩都将脸转向了走廊。
"发生了什么事?"伊莎贝尔逐个看着黑猩猩的脸,心中满是疑惑。
"有外人来访。"邦琦用手语说道。其他黑猩猩则一动不动,眼珠子齐刷刷盯着房门。
"不,没人来访。访客已经走了。所有的访客都早已走了。"伊莎贝尔说道。
黑猩猩们继续盯着走廊的方向。山姆的头发竖了起来,又冷又硬,仿佛一些小型的蜘蛛慢慢爬过伊莎贝尔的脖颈和头皮。她站起身来,关掉电视机的声音。
终于她也听到了异动——一种压抑的沙沙声。
山姆张大嘴,尖叫道:"哇!哇!哇!"邦琦将婴儿洛拉夹到胳膊底下,另一只手拽住一根悬在头顶的消防胶管,纵身一荡,降落到墙角的平台上。墙壁的侧面修建了不少突出的小平台,高低不等。玛姬娜也学着它们的样子荡了过去,紧张地傻笑着,和其他雌性黑猩猩挤在一起。
沙沙声停了下来,但所有的眼睛——包括黑猩猩的眼睛和人类的眼睛——仍然盯着走廊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沙沙声变成了一种沉默的撞击声。
山姆的鼻翼迅速翕动。它转向伊莎贝尔,用手语急切地说道:"有人来访,一个抽烟的人。""不,没有外人。应该是西莉亚。"伊莎贝尔说,但却掩不住声音里的犹疑和忧惧。这么短的时间,西莉亚根本来不及喝完咖啡再返回实验室。此外,西莉亚下班后也没必要再回来。
山姆站起身来,虚张声势地走了几步。
雌黑猩猩纷纷拽着胶管,荡到较高的一级平台,身体紧紧贴在墙上。芒戈和吉拉尼则四肢着地奔忙着,在屋子的四个角落里跑来跑去。
伊莎贝尔站起身来,走过黑猩猩在房内的地盘,然后转身确定这块区域已经安全上锁。伊莎贝尔和这群黑猩猩已经相处六年,但从没见过它们之前有这样的举动。现在,它们肾上腺素传达出的紧张情绪在黑猩猩群落里迅速传染。
她轻轻打开电灯。走廊看起来和往常一模一样。而刚才的声音,不管它是什么声音,此刻忽然停了下来。
"西莉亚?"伊莎贝尔试探着喊道。没有回音。
她朝着通向停车场的房门走去。她偶尔朝身后扫了一眼,看到山姆正悄无声息地穿过黑猩猩区域的过道,其他黑猩猩在黑暗中慌乱地挤作一团。
伊莎贝尔握着门把手,但并没有开门。她探身靠近门边,前额几乎贴在了门上。
"西莉亚?是你吗?"忽然一声轰响,巨大的爆炸声几乎将整个房门都炸离了门框。伊莎贝尔的身体向后猛然摔倒,她推测自己和门框都被一股翻滚的热浪推进了大厅。她头脑清晰,但又感觉无比隔离,分析着自身的处境,仿佛在看一场录像的分镜头。鉴于当时已来不及采取其他措施,她就迅速用大脑将细节全部记录下来。
伊莎贝尔被气流撞到墙上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头部停止了运动,但脑子还没有失去知觉。剧烈摇摆的房门终于慢慢停歇,将她直直地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她发现,自己的左脸也即面对着房门的那侧脸,承受了主要的冲击。眼前金星乱窜,口中充满鲜血,但她仍然仔细地将这些细节在脑海中一一记录下来,可以成为将来有用的参考。她无助地看着火球飞过房门,向着那群矮黑猩猩迅速飞去。房门晃了一下,朝外裂开,她的身体才脱离了囚禁,趔趄倒地。她难以呼吸,但似乎身体并没有着火。她的目光转向空荡荡的走廊。
黑暗中,一群身着黑色夜行衣、戴着巴拉克拉瓦面罩的人涌了过来,迅速占领了屋子,行动迅捷,却一言不发。诡异而骇人的沉默。
铁棍狂舞,碎玻璃四处飞溅,但行凶的人仍然一言不发。直到一名歹徒在伊莎贝尔身边蹲下并用橡胶面具没有盖住的特大号嘴唇在耳边说"狗屎!"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耳朵听不见了。此时,她呼吸仍然非常艰难。她竭力想睁开眼睛,使劲对抗胸口上的沉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