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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就送你们俩

那两颗高杨的树干上,除了多了“莲儿”和“健儿”之外,还多了两个人的名字,“月儿”和“军哥”。我不知道这“月儿”和“军哥”是何时刻上去的,不过根据字迹来看,显然是同一个人所为。与前几个人的名字不同,“月儿”和“军哥”没有分别刻在两棵树干上,而是刻在了同一棵树干上,并且中间用一箭射穿的两颗心连接在了一起。那棵树干上的情形也是如此,只是位置要高些,笔画也稍嫌潦草粗犷了。我毫不迟疑的就认定这是小弟和梦月的杰作,或许两个人还是喊着一二三同时动的手。

我之所以认定了小弟和梦月,那是因为小弟的名字里有个“军”字,梦月的名字里有个“月”字,并由此判断出小弟和梦月才是真心相爱的一对儿。为了他俩的幸福,我觉得很有必要让父亲和娘了解到实事的真相,自此改变主意,以免铸成大错。不过也不急于回家,大清早的,我不想惹娘和父亲不高兴。谁都希望清晨起来抬眼就遇见喜事,希望一整天里都保持着轻松愉悦的心情,巴望着一天到晚都哭丧着脸的人怕在整个世界里都难找出几个来。草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鞋子和裤管不知何时已被打湿了。杨树的根部掉落着一片断裂的刀片。刀尖亦是折断了。刀身上锈迹斑斑。湿漉漉的摸样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弯腰捡起它,却不知为何要捡起它。是见它孤零零地躺在这儿可怜,还是要用它做些什么,心中没有一个明确的动向。不管怎么说,我的确把它拿在了手中,这是不争的实施。它的锈迹沾染了我的手指。它的锈味儿弥散在我的鼻尖。一只喜鹊从村子那边飞来,落在了杨树的枝头,翘动着长长的尾翼鸣叫。

我抬眼注视着它,猜测着它鸣叫的原因。又有一只喜鹊飞来,落在了另一棵杨树的枝头,也鸣叫了两声。先前那只喜鹊便展翅飞向沙河的那面,后来的这只喜鹊随后飞过去。原来它俩相约着一同去游玩了。我不觉想起元好问的雁丘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河面上笼着着一层淡淡的晨雾。初现的曙光映照着停泊在水面的一艘货船。它应该早就停泊在那里了,而我却到现在才发现它。我应该早一些发现它的,因为它带给我的不只是惊喜,还应有来自遥远的讯息。我固执的认为它是属于东方燕的,而不是行走到那儿不想再往前走了停泊在那儿休息过夜的其他人的。

我掩饰不住它给予我的喜悦和不安,顺河坡奔跑下来。我仿佛看见巧儿笑盈盈的迎出船房,禁不住的说了声“巧儿回来了”,一只脚却早已踏进了水里。河水是冰凉的。它使我恢复了冷静。船上静悄悄的,一如晨雾下的大沙河。我将脚从水里拿出来,站在水边,平静了一下心情,扬声问道:“船上有人吗?”等待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应声,却又不死心,又连问了两声:“船上有人在吗?”

胖妮儿艰难的睁开睡眼嘟囔道:“这谁呀,一大清早的就来吵,还叫不叫人睡觉了,烦死人了。”东方燕睡在船板上,依旧沉睡着。巧儿翻身坐起说:“这声音听着好耳熟,应该不是外人,我去看看。再说天也亮了,该回家了,到家里再睡也是一样的。”胖妮儿打着还欠说:“不管是谁,叫他先闭嘴,真是困死了。”巧儿下了床,绕过东方燕,走出船房,抬眼见是我站在水边,当即就愣住了。我和她隔着窄窄的水面静静地对视着,又几乎同时开口说话了。

巧儿说:“没想到会是你。”我说:“没想到会是你。”接着又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巧儿又说:“你怎么在这儿?”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在这儿了,反正我就在这儿了。看见了船,我就跑下来了,原想着东方燕在船上,没想到你却在船上。既然到家里,为啥不回家,反而住在了船上呢。”巧儿说:“昨晚上回来的太晚了,不想打搅俺爹娘睡觉,就在船上眯了一会儿,本想多睡会儿,你却跑来又喊又叫的。”我说:“真是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其实我是想快点见到东方燕。”巧儿说:“你着急见他干啥,有非常重要的事吗,要不我把他叫起来吧。”

我说:“不用了,我见他也是想知道一些你的情况,现在看见了你,见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巧儿说:“难得你还有这份心,谢谢你了。你先回吧,等回到家里,有时间咱再聊。”我说:“那好吧,不过就你一个人回来的吗?”巧儿说:“不是啊,还有俺哥和俺嫂子。”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丈夫和你孩子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巧儿抿嘴一笑说:“没有,他们都太金贵了,受不起这颠簸。你回吧,别站在这儿了,小心着凉了。”说罢,回身走进船房。此时,朝阳已经升起来了。

“知道了吧,巧儿回来了。”这是村民们碰面时要说的第一句话。随后这第一句话就变成了如下的议论:巧儿这次回来完全是为了治国,治国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也是为了等巧儿,俩人一直保持着联系,不然治国咋会知道巧儿啥时候到家哩,天不亮就跑到河底下去接巧儿,俩人一大清早的就在河底下见面了,可东方进两口子还不知道巧儿早已经回来了哩。接着又说,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可是热闹了,一个梦月还没掰扯清,又来了一个巧儿,看石磙他两口子咋应付。有人说:“我最瞧不起石磙他两口子了,掂着眼皮子看人,看不起巧儿,看不起梦月,一心二心的叫他俩儿攀高枝,可惜他俩儿都不随他,偏偏要找咱农村闺女。”就有人说:“你这话说的不对,好像石磙他一家子都不是咱农村人,是城里人似的。不就一个治国考上了大学,当了国家干部,变成了城里人,可他的根还是在咱农村啊,归根到底还是个农村人,最起码也算是个半拉农村人。”

这些议论,父亲和娘也略有耳闻,问我说:“你是不是真和巧儿还有联系?”我说:“没有的事,我连她在哪儿打工都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往哪儿跟她联系去呀,别听人家瞎说,那都是猜的。”娘说:“那她一到家你咋就知道了,天不明就跑到河底下去接她,我和恁大还以为你睡着没起来哩,原来早就跑走了。”

我说:“那是碰巧,我睡不着起来去那两颗杨树下,二姐不是说她的名字在树上刻着的吗,我去看看是真的假的,就看见河里停着一艘船,心想到船上坐会也不错,又怕船上有人,错把我当成了坏人,先喊了两声,不想把巧儿喊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她在船上,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喊了。”父亲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只问你,你心里还有没有她,有,趁她在家,我托人给你去她家提亲。”我说:“还提啥亲呀,她都结婚生子了。”父亲说:“谁说的,我咋不知道。”我说:“不是您和娘说的吗,说她家盖楼的钱,还是她丈夫拿的哩。好像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