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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河里的货船

他这边滔滔不绝,那边早惊傻了娘和父亲,我和二姐也是面面相觑。人们都把梦月当成了第二个巧儿,但她终究不是巧儿,在对爱情的追求这方面,少了一些巧儿所持有的矜持和含蓄,多了一些巧儿不敢表露出来的泼辣和大胆。既然追求爱情和幸福的船帆已经升起,不管是顺风还是逆风,都要一往直前,即便触礁沉没,也是凄凉的壮烈。面对我父母的百般阻挠,她表显得既冷静又沉着,有理有利有节的同我父母做着斗争,根本就不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农村女孩子所应有的心智。

有时我想,如果我能有她一半的胆略,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和巧儿劳燕分飞的吧。又似乎从她身上得到了鼓舞和启示,决定远赴东南,寻找巧儿的芳踪。此时中秋佳节近在眼前,秋收大忙也要来到了,如若这个时候拿腿走了,着实有点太不像话了,即便父母不说什么,四邻乡亲的唾沫星子也能把我淹没了。便忍耐着对巧儿的思念,继续呆在家里观看梦月是怎么样一步一步的取悦我的父母。

转眼又到了周末,娘算着小弟该星期回家来了,老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单等着小弟回来享用。可等到了天黑,也没见小弟回来,便嘟囔道:“是没星期啊还是星期了贪玩不想回来,治国你给你二姐打个电话问问。”父亲说:“问啥,不回来不是正好吗,省得梦月又来缠着他。”娘说:“你不说我到给忘了,治国赶紧给你二姐打电话,问问治军在她那儿不在,我啥都不怕,就怕梦月,那闺女啥事儿都做得出来,她要是摸去了,到时候说啥都晚了。”

我说:“你怕也没用,有些事儿你是阻挡不住的,要我说,梦月也不错,小弟对她也不是没有感情,何苦要拆散他俩哩。”父亲说:“你是叫我把吐在地上的唾沫再添起来呀,要是没有宋英在前面,我也就认了,问题是宋英在先,他俩也在南屋里住了一夜,我跟她爹娘也说好了,就等着他俩再大一些办手续结婚了,这个时候梦月冒出来了,你想我能答应她吗,绝对不能啊,我死了倒是啥也管不了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答应,早干啥去了,真实的,净添乱,让人闹心。”

偏在这时,梦月用塑料袋装了七八个包子来了。或许她也料想着小弟该回来,这才来我家的吧。不过她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专门来给娘和父亲送包子的,因为她一进门就说:“今下午没事就包了几个包子,拿来给大爷大娘还有大哥尝尝,可好吃了,不信大娘您先尝一个。”说着,将塑料袋伸到娘面前,撑开塑料袋口让娘拿包子。娘说:“我不吃,你也看见了,一大桌子菜,没人动筷子,都不饿,你还是拿回去吧。”梦月说:“菜是菜味儿,包子是包子味儿,不想吃菜,不见得不想吃包子,要不我喂您吧,就一口,不好吃了我再拿回去也不迟。”

娘说:“那可使不得,我还没老到叫人喂哩,再说了,我也承受不起,你还是回家孝敬你爹娘去吧。”梦月说:“俺爹娘我是得孝敬,可我也得孝敬您和大爷啊。大哥在外面工作忙,赶明儿娶个媳妇也是有工作的,没有多少时间回来伺候孝敬您和大爷,就让我连大哥的那份孝敬也尽了吧。对了大哥,还没让你吃包子哩,你尝尝我包的包子好不好吃。”一面说,一面走到我面前,满脸带笑的冲我眨巴眼。我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说:“中,我先尝一个。”伸手去拿热乎乎的包子。

父亲气得哼一声,起身劈手夺了我刚拿在手中的包子,丢进塑料袋里说:“别搁着白费心机了,赶紧回家去,该干嘛干嘛去。”我害怕梦月忍受不了这等羞辱,当场跟父亲吵起来,忙起身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梦月却轻笑道:“我没事儿,我懂大爷的心思,大爷是想激怒我,我偏不上当,偏不给大爷留下阻挠我和治军在一起的把柄,我相信大爷迟早都会明白我的真心的。我喜欢治军,从小就喜欢,治军也喜欢我,只要俺俩之间没啥,天大的苦我都能咽下去。”这一番话,要是小弟能够听到,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大受感动,我想应该会吧。

娘似乎也颇为感动,等梦月一走,就摇头叹息道:“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啥孽,好媳妇一个也得不到。”父亲说:“你这叫啥话,跑掉的红鱼都是大的,我看也未必。再说了,你咋就知道宋英不好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她,也不是没接触过她,她哪儿一点比她差了。你不要听见两句好话就心软了,好话谁都会说,可都是骗人的,没听人家说口蜜腹剑吗。”

娘说:“她那架势你也看见了,挽到死橛子上了,这不是难为人吗。”父亲说:“烦了我明儿个就去跟亲家商量去,后天就把宋英要过来,她总该死心了吧。”娘说:“就你说的能。”我说:“这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事儿,常言道种不好庄稼是一季儿,娶不好媳妇是一辈儿。事关治军的终身大事,一生的幸福,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毕竟他的喜好和您的喜好不一样,您不能硬把您的喜好强加给他。何况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作为父母,所能做的只是给他建议,给他提示,让他擦亮眼睛,慎重选择,最终的决定权在他手里,不在您的手里,若是硬逼,反而会适得其反了。”

父亲说:“你甭给我讲大道理,说啥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你倒是自由了自主了,可弄的是啥,到现在连媳妇的影子都还没有。郑淑华多好啊,无论是长相脾气,还是家庭条件背景,哪一点对不住你呀,你还妖怪的不能行,你以为你是谁呀,要不是有我和恁娘在这儿站着,你也就是一个穷小子,有闺女愿意嫁给你就不错了。还有那个小芳——”说到这儿,忽然住了嘴,双手也似乎不听使唤了,摸了半天才把烟摸出来,点燃了猛吸了两口,然后重重的吐出来,接着说道:“我跟你说,你也不用这一出儿那一出儿的,到年底你把媳妇给我领回来,领不回来媳妇你也不用进这个家门了,我和恁娘权当没生养你这个儿子。”

娘说:“说的也是啊,你都快三十了,想拖到啥时候啊。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巧儿,可巧儿在外面都已经结婚了,有孩子了,据说是个大厂子的老板,可有钱了,一张口就给她爹拿了几十万,你看她家那小洋楼盖的,搁这方圆几十里都找不出第二家来了。”我说:“娘您误会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想她了。”话虽这么说,却禁不住心里一阵酸楚,暗想:“你真的不再想她了吗?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欺骗不了的就是自己的心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嫁人了。她真的已经嫁人了吗?”带着这样一个疑问,翻来覆去的一夜没有睡安生。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还没升起,父亲和娘也还未起床,我便悄悄地走出了家门,穿过幽静的胡同,来到大堤上。户外的空气清新凉爽。枝头的鸟儿愉快歌唱。新的一天拉开了序幕,而我的心情依旧郁闷彷徨。几只麻雀掠过我的头顶,飞进了棒子地。紧接着一大群麻雀从棒子地里飞起来,叽叽喳喳的争吵着,像一片云飞向了沙河。我很羡慕它们,想如它们一样的愉快起来。因见大堤上还绝无行人,不用担心被人笑话,便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扭了扭腰身,顺大堤跑了几步,却望见了巧儿家的洋楼后背。遂又忆一夜的煎熬,心想:“看情形,巧儿是真的嫁给了富豪,不然光凭着她打工挣钱,一两年之内绝挣不到建造这栋小洋楼的钱。既然如此,那就祝福她吧。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样呢,她已有了美好归宿,我也与欧阳惠萍有了一夜夫妻之情,我和她今生今世注定是有缘无分的了,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无常,直至今天这种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