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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棒子地2

我悔恨交加,不知不觉竟然走回了家。二姐说:“你真是没用!你要是有魏永浩一半儿胆量,巧儿爹娘也不会这般小瞧你了!”我说:“那不一样嘛!”二姐说:“有啥不一样的,不都是为了追求巧儿嘛!他只见了巧儿一面,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她家里跑了。可你呢,天天守着,却不敢往她家里走一步,连我都要小瞧你了。你还不如巧儿大胆呢,她好歹也来咱家几趟了。以前没有由头,如今有了由头了,你还这个样子。你不会就说找他下棋啊,说他的棋下得多好多好,向他虚心请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嘛!”一语未了,宝珠哭丧着脸走进院子。我心头一喜。二姐说:“宝珠啊,你来干啥哩?是你姐叫你来的还是你爹叫你来的?”宝珠说:“俺爹说了,今下午老地方见。”二姐说:“知道了。谢谢你呀宝珠,真是个乖孩子。我给你拿香蕉吃,奖赏你。”说着,回堂屋给宝珠拿了几个香蕉。宝珠接过香蕉,转身回家去了。二姐说:“老东西终于忍不住了。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机会可不是啥时候都有的!”我点点头,盘算着怎样做才能使东方进觉得满意,中午饭也没好好的吃。

到了下午,我和二姐早早的来到了大堤上,放眼望去,见不到一个人影。一路两行的桐树,像忠实的卫兵。二姐笑说:“来早了。”又说:“我倒棒子地里解个手。”说完,下了大堤,钻进棒子地。不敢往深处走,在离地头不远的地方站住,转过身子,透过浓密的棒子叶,能看见站在大堤上的我。刚要搂起裙摆,觉得眼前一晃,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吓得尖叫一声。我听到叫声,忙往下跑,一面说:“咋啦二姐?”二姐也钻出了棒子地,用手拍着胸脯说:“不知道啥东西,在我眼前一晃就不见了,该不会是鬼吧?”我说:“这大白天的,哪里有鬼啊,鬼一般都是在夜间出来,那个时候阴气盛。”二姐说:“不还是有鬼嘛!”我说:“没有,我说着玩呢。所谓的鬼,无非就是给自己的胆小找个理由。”忽见一只灰兔子快速的跑上大堤,转眼便不见了,又说:“鬼变成兔子跑走了。”二姐说:“这个时候咋还有野兔子啊。小时候,野兔子可多了,现在很少见到了。”说完,又转身钻进棒子地。我站在地头,能听到呼啦啦的撒尿声。

不一会儿,二姐解完手,扽了两棵棒子秸,拉着走出棒子地,同我并肩缓步往大堤上走。见大堤那面也冒出一个人头来,却是马二嫂。马二嫂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一些青草,青草下面掩盖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马二嫂见了我和二姐,讪讪地笑道:“你姐弟俩干啥哩?”二姐说:“等巧儿爹下棋哩。二嫂你可真勤快,大晌午头也下地薅草。”马二嫂说:“啥办法哩,有猪有羊,都是张嘴货。”二姐将棒子秸上的棒子掰掉,放到马二嫂篮子里的青草上说:“拿回去给俩孩子煮吃吧。”马二嫂说:“那谢谢你啦莲花,我先回去了。”说罢,回家去了。心里却禁不住的犯嘀咕:“这姐弟俩,大晌午顶子的,跑到棒子地里干啥去了?”二姐一边议论马二嫂,一边将棒子秸的梢子去掉,连同棒子叶一起扔到大堤那面,递给我一棵,自己留了一棵,吃了两口,嫌不好吃,随手扔掉了,说道:“咋吃不出小时候的那个味儿来了。”我说:“缘上化肥上的了吧。”二姐说:“也有可能。那个时候上的都是土粪,如今都改成化肥了。东方进咋还不来呀,要不咱上他家吧。”我说:“都说好在这儿等了,上他家去,未免唐突了。”二姐说:“你呀,上学都上迂了。”可还是陪我耐心的等待东方进的到来。

太阳一点一点的往西挪。我到棒子地里撒了两泡尿,东方进才来到。巧儿和宝珠也来了。二姐和巧儿说话。宝珠抱着巧儿的胳膊,如同抱着他娘的胳膊一样。我和东方进下棋。这次,东方进没有让我俩车,一个都没让。我们各凭本事,下了五局,他赢三局,我赢两局,还算是平手。第三天,他赢四局,我赢一局。第四天,我和他赢的局数来了一个互换。第五天,我输掉了所有的局数。第六天的结果和第五天的一样。东方进又禁不住哈哈大笑,浑身轻松得像是要飞起来似的,说从此金盆洗手了。

巧儿忽闪着大眼睛望着我说:“咋办,治国哥?”我说:“我尽力了,你爹下的真好。”巧儿说:“这我都知道,可是往后咋办呀?”我说:“往后不下了呗。”小巧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沫,说:“要不我把棋谱拿过来你看看吧?”我说:“我从来不看什么棋谱,全靠审时度势,临危应变。”巧儿一时间哑口无言,半晌说:“那我回家了。”拿眼盯着我,忽然又说:“你会拉弦子吗?”我说:“以前在学校里学过,不过拉不好。”巧儿面露喜色,说:“俺家里有一把,我还不会拉哩,以后没事我天天下午到那里——”抬手指了指青纱帐那边的两棵柳树,接着说:“练习,看看我半个月内能不能练出个样儿来。”说完,告辞回家。

第二天下午,巧儿拿了二胡去那两棵柳树下练习。东方进见女儿忽然用功起来,不但不加阻拦,反而要教她拉二胡。巧儿说:“还是算了吧,您都能把知了拉死,教出来的徒弟又能好到哪儿去呀。”东方进一笑,拿起棋谱还没看就又扔下了,倒背着双手,叼着香烟,昂首挺胸的去村里玩。我自然不会放过和巧儿在一起的任何机会,也来到那两棵柳树下。巧儿见我来到,很是高兴,腾出小椅子让我坐。我让她坐,然后在她旁边的青草地上坐下。巧儿拉了两下,问我她拉的好不好。我笑着说不好。她说那你来教我。我站起来,教她左手按弦的方法,不小心便碰着了她的手指。她下意识的缩了手,我也不好意思的停止了教授,回到原地坐下。巧儿按我教的拉了一下,便放下二胡说:“治国哥,你来拉吧。”

我接过二胡,拉了一曲《二泉映月》,见放羊的妇女小孩围拢过来,就把二胡交给了巧儿。她们跟我们说了一会话,又纷纷散去。巧儿见她们走远,望着宽阔的沙河说:“治国哥,河水好像又落了。”我说:“有一涨就有一落。如今河水也小了,咱小时候那河水真叫大,有一年差一点就漫过大堤了。”巧儿说:“是呀,那一年你趴在大堤上伸手去够河水,你二姐拉都拉不住,还是我去叫了你大来打了你两巴掌,你才哭着走了。”话音刚落,她娘便寻了来。原来,她在西边放羊,过去的妇女跟她说了巧儿和我在这儿拉弦子说话,就让宝珠看着羊,过来瞅瞅,见果然如那人所说,便阴沉着脸让巧儿去看着羊,拿了二胡回家。巧儿答应着往西走去,不多时又折回来,见我还在,就说:“治国哥,这个地方真是乘凉的好地方。”说完,转身走了,没再回来。

以后的每天下午,我都会来到这个地方。巧儿有时比我晚来,有时比我早来,每一次都是一手拿着二胡,一手牵着羊。显然,她把放羊的任务包揽了下来。这样,她娘就很少来河坡放羊了,在家一心一意的做针线,准备秋冬的衣服。东方进也变好了,不再对巧儿的自由严加约束,我和巧儿把这个功劳划给了象棋。很快,村子里便有了许多闲言碎语。虽然多半是说我脚踏两只船,不是个好东西,但捎带着也把巧儿说的一钱不值,说给她介绍了那么多好家都看不上,还以为眼光有多高哩,原来也不过如此,只会给别的女人争抢男人,等等。这些话传到巧儿父母的耳朵里,他们十分的震怒,除了暗自咒骂那些乱嚼舌头的人之外,还把巧儿好一顿数落,再次严加看管,不让她再随便外出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