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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司马宇飞2

来到那个路口,见许多人围在小巧家院墙外的一辆小车旁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小孩子们将手放在车上抚摸着转圈。二姐禁不住好奇心,走下大堤前去观看打听。我和她背道而驰,来到柳树下。树下已经落了一层细长的黄叶。杂草虽然仍然保持着青色,可是衰败的迹象已然显露出来。树上蝉儿的鸣叫也短促了许多,有些凄凉之意。沙河里,一艘货船停泊在那里,旁边的小船被水波拍打得来回晃悠。这是巧儿的堂哥东方炎的货船。许久没有来到这里了,所以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停靠在那里的。

二姐走到东方进家的院墙外,问一个抱着小孙女的老婆说:“大娘,这是谁家的小车啊?”她抬眼见是二姐,左右瞅瞅,不见有大人,压低声音说:“是莲花啊。我跟你说实话吧——”见小孙女伸手摸车,吓唬她说:“给人家摸坏了,人家就躺咱家麦茓子里不走了。”小女孩缩回了手,她继续对二姐说:“——这小车是来巧儿家相亲的那后生开来的,长得可人才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巧儿爹娘可喜欢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看样子很快就会办手续了。治国跟巧儿算完了?”二姐没回答她的问话,径直走进巧儿家的院子。几个看热闹的妇女见了二姐,自动让开一条道,都在猜测二姐前来的目的。

有人冲堂屋里喊:“巧儿她娘,莲花来了。”二姐一边往堂屋里走,一边强装笑颜说:“婶子,我听说巧儿今儿个相亲,特意来凑热闹来了,你不会嫌我烦吧。”巧儿娘忙从堂屋里迎出来说:“哪能会哩,欢迎还来不及哩!”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将二姐让进堂屋。

堂屋东侧有东方进、一个四十多岁灰白头发的妇女、一个空凳子;西侧依次为一个文文静静秀秀气气戴着金丝眼镜小伙子、巧儿的小姨、东方炎。巧儿站在西间门槛上,依靠着门框,低头抠指甲缝。宝珠站在姐姐的身后,露出半拉身子。其他人都站起来了,只有东方进依旧翘着二郎腿坐在那儿,一只胳膊支在八仙桌上,优哉游哉的喷云吐雾。灰白头发妇女的手里也夹了一根冒着青烟的香烟。她是巧儿的小姨的婆子妹妹,河北马庄人的媳妇,巧儿这媒就是她说的。

巧儿小姨开口说:“莲花来了,快来坐,好长时间没见过你了。”金丝眼镜冲二姐微微一笑,又彬彬有礼的一颔首,算是给二姐打招呼了。他叫司马宇飞,大学毕业后没有参加工作,而是留在了父亲身边,协助父亲料理宇飞实业有限公司。他和灰白头发是邻居。那天回老家看望奶奶,听说河里过鱼,到河边凑热闹,见到了横渡沙河的巧儿,才有了今天的相亲。

东方炎先坐下了,笑说道:“二姐,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其他人也跟着坐下了。二姐说:“越来越老才是真的!你啥时候回来的?”巧儿娘说:“莲花啊,快坐啊,那不是凳子。”抬手指了指那条空凳子。同时,东方炎说:“昨晚上回来的,到家都十来多点了。”二姐说:“婶子你去坐吧,我站一会儿就走了,治国还在大堤上等我哩。”东方进哼了一声,将烟蒂扔到地上,用脚使劲踩灭了。二姐说:“东方叔不欢迎我哩,我还是走吧。”巧儿娘说:“他那人就那样儿,你还不知道是咋的!”二姐说:“我当然知道了,我是说着玩哩。婶子你可真有福气,你看巧儿妹妹多漂亮啊!”走到巧儿面前,又说:“还害羞哩,头都不敢抬了。既然不好意思,还站着干啥呀,不如到床沿儿上坐着吧,也不累得慌了。”

巧儿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抬头说:“对了二姐,你把治国的书带回去吧。我也看不大明白,怪没意思的,放我这儿糟蹋了。早说要给他送回去,一直都不得闲,今儿个正好你来了,你就捎回去吧,也省的我多跑一趟了。”二姐说:“中啊。书哩?在哪儿?”巧儿说:“在西屋里,我去跟你拿去。”说着,走出堂屋。二姐说:“我也去,拿了书就走了。我还没进过你的闺房哩,今儿个看看眼。”跟着巧儿来到西屋,往后看看,见她娘没有跟来,就附在她耳边说:“你是咋想的?”巧儿说:“能咋想啊,认命呗!俺爹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不想他也像晓宇爹那样。”二姐惋惜的说:“我能理解。咳,人都说女孩子是菜籽命,撒到哪儿地是哪儿地。不过看他人长得还不懒,家里也舒坦,比跟了治国强,你会幸福的。”巧儿凄然一笑说:“幸福,我这辈子就没指望着有幸福。你回去好好开导开导治国哥,叫他还回去找郑淑华吧。”二姐说:“再说吧。我该走了,治国还在大堤上等着我哩。”说完,拿了《复活》,走出巧儿家。其他人也随后离开了。

巧儿没有送二姐出来,站在西屋里,通过窗户望着二姐离去,眼泪再也禁止不住了,夺眶而出,顺着消瘦的脸颊啪嗒啪嗒的滚落到地面上。巧儿娘见二姐走了,来到西屋看望女儿,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含了两眼泪,拉女儿在床沿儿上坐了,安慰道:“巧儿啊,娘知道你心里憋屈,可我和你爹也是为了你好啊!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要丢舍的东西也多着哩,要往好处想,听见没。”巧儿说:“知道了,您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巧儿娘说:“好,你在床上歪会儿吧。”起身回到了堂屋。灰白头发冲金丝眼镜使眼色。金丝眼镜领会了她的意思,来到西屋,还没说话,就被巧儿很婉转的赶了出来。巧儿娘忙替闺女圆满。金丝眼镜笑笑说:“没关系。”跟东方炎坐在了一起,同他聊天。

二姐来到大堤上,寻找不见我,以为我回家去了。又有些怀疑,站在那儿喊道:“治国,你在哪儿?”我听到二姐的喊声,一面答应着,一面离开柳树下,来到二姐面前说:“咋样?”二姐说:“啥咋样?”我说:“你不是去巧儿家了吗?”二姐说:“你是问相亲的事儿,不懒呀,挺耐看的,还有钱,比咱家舒坦多了,咱家跟人家就没法比。”我急道:“我不是问你这个的,我是问你巧儿咋样。”二姐说:“巧儿咋样你不比我清楚,何必来问我!对了,你的书。”我说:“我不要书。”二姐说:“你的书,你不要谁要啊,拿着!”硬把书塞进了我手里。又说:“走吧,再停会儿就该晌午了。”我说:“巧儿啥意见啊?”二姐白我一眼说:“她啥意见关你屁事!”我说:“当然关我事了!”二姐说:“懒得理你!你还去不去啦!”我说:“不去了!”“二姐说:”爱去不去!“说完,径直朝我家的棒子地走去。

我一直焦躁不安的在大堤上转悠,却没有勇气走进巧儿的家,更不用说大声的向她爹娘宣告我爱她,一定要娶她了。路过我身边的人都拿眼看我,那眼神,分不清是可怜还是嘲弄。二姐拿着嫩棒子和青豆子拐回来,鄙夷似的瞪我一眼说:“横渡沙河的本事哩?搂抱巧儿的胆子哩?这村上谁不知道你俩好,是你不知道还是她不知道!你要是只会这样,我劝你不如放弃,跟我一块儿回家去,老老实实的该做啥做啥,别在这儿丢咱李家人的脸!”我冲动的说:“我这就去找她去,当面问她。”二姐说:“你问她啥,你该去质问她爹娘,为啥要充当王母娘娘和老法海!”我说:“对!”迈开大步走向巧儿家,那样子,有点赴刑场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