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死神要来了
早晨7点42分,我坐在扶手椅上又睡着了,脑袋一歪撞在了墙上。这很有意思,证明了巡诊是件多么无聊的事情,不管面临着多大的压力,巡诊总能叫人犯困。
主治医师巡诊就是召集一大群医生在病区休息室开会,共同讨论病人情况。这一制度是要"确保我们就治疗取得一致意见",同时也符合法律上所要求的"在治疗方案形成后,该方案需经某人审查,此审查人至少应具备做出治疗决定的资格"。
这个审查人就是"主治医师",一名货真价实的医生。主治医师们在纽约一家颇有名望的医学院拥有教授头衔,为了对得起这个头衔,他们每天花一个小时也相当于每年花一个月来医院指导工作。除此以外,那家医学院,据我所知,与曼哈顿天主教医院再无其他关系。"医疗术语都应清晰明确",按照这个标准的话,"主治医师"应该指的是在病房露面最少的人。
今天这位主治医师我认识。他60岁,经常穿着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高级皮鞋。我对鞋不感兴趣,我真正佩服他的是每次我问他早上过得如何时,他都回答"好极了。我九点钟就返回布里奇波特"。
这会儿他正坐在那儿,一只手托着头,下巴上的肉被挤得垂下来,就像是桌布角。他闭着眼睛。
屋里的其他人有:一个像我和阿卡法尔一样,但负责这栋楼另一头儿病房的住院实习医生(她是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名字叫晶晶。她有时会变得情绪低落,萎靡不振,需要有人帮她放松一下四肢。),我俩手下的四个实习生,还有我们的总住院医师。我们霸占了这间休息室,把原本穿着睡衣在这儿看电视的病人都赶了出去。这些病人总希望自己能死在病床以外的地方,真是很对不起他们,不过总还有大厅可以去。
但我******真是太累了。
其中一个实习生--晶晶手下的--正在读一份不清不楚又长得惊人的肝脏功能检查结果,而且是逐字逐句地读。这根本是在浪费时间。首先,肝功检查根本就不需要做,因为病人患的是心力衰竭。再者,既然检查结果一切正常,那这个实习生就没有必要把那些数据全部念给我们听。
但是,在座的没有一个提出抗议。
我醒了一下,开始产生幻觉,看见一面墙上居然长出了苔藓,随后我觉得自己又睡着了。于是我试了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花招,希望借此让自己的半个脑子休息一下。当然,我是把总住院医师能看见的那只眼睛睁着。但我的头又一次"砰"的一声撞到墙上,我肯定又打了瞌睡。
我看了看表,7点44分。
"布朗医生,我们让你很厌烦,是吗?"总住院医师问。
总住院医师在曼哈顿医院的实习期其实已经结束,但她选择再在这儿多呆一年。在我看来,她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对这家可恶的医院产生了依赖。她白色医生服里面穿了一套相当火辣的裙装,脸上带着那副惯有的表情,如果这时她说一句"难道你在我鞋上拉屎了?"倒是挺搭的。
"没有,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一边说一边搓着脸,清醒了过来。我注意到那面墙上确实长了苔藓,只不过睡眼惺忪时产生的复视觉 把面积夸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