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营区的最外层是一个院子。当年德国纳粹不断地大肆扩张营地,所以人们要想走到那个挂着"劳动带来自由"标牌的入口处,需要先穿过一幢大楼。这幢楼以前被纳粹用来给犯人剃头、刺青以及关押犹太性奴隶,现在里面设有快餐店、电影厅以及售票处。因为厕所没有人打扫,楼里弥漫着一股下水道的臭味。墙上挂了一些图片,上面的刺青图案和外祖父母身上的一点儿都不相像。
大门里面,竖着一座六英尺高的木十字架,一群修女和光头仔正在它四周向游客分发小册子,里面讲述了歇斯底里的犹太人居然想在属于天主教国家的奥斯威辛抵制天主教仪式。这简直让人双手发痒,不禁想,如果这会儿随便把哪个光头仔的脖子折断,能不能证实弗洛伊德的那句名言?他说,唯一能让我们感到快乐的事就是实现童年时的愿望。
可结果我还是只做了和其他游客一样的事。看着装了铁丝网的破工棚、绞刑架、随时都会杀人的瞭望塔,还有人体实验室以及焚尸炉,不由得自问:我会为了多活上一个月去打扫毒气室吗?我会去往火化炉里扔尸体吗?
******,太让人难过了!
最后还有一件事让你心生疑问:每个工棚上都标有献给某某国家受难者的字样,凡是听说过的那些受害国,比如斯洛文尼亚,都能找到相应的工棚,但到处都看不到献给犹太人的那个。我向保安询问,他指了指街对面。
我找到了37号棚,发现保安其实只说对了一半。这其实是一个混合棚,而且是奥斯威辛里唯一的一个:斯洛伐克人(从标示上能看出来,最初只有斯洛伐克部分)和犹太人(后来添加的)。不过这间工棚大门紧闭,门把手上拴着铁链。随后我发现这间特殊的工棚不开放的时候居多,比如从1967年到1978年间一次都没开放过。公共汽车上的哈西德派一家人看着门上的铁链,满脸的无奈和凄凉。
不用多想,我冲上去一脚就把门上的挂锁踹断,然后推开门,让哈西德派一家人先进去。
工棚里到处都是破烂东西。无数犹太人死在了奥斯威辛,他们的遗物--头发、曾经在一场战役中为波兰卖命的老兵们的假肢、孩子们的鞋,等等--装满了这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屋子,又随着时间的流逝在这里腐烂发臭。和眼前的场景比起来,其他方式的侮辱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比如有人充满恶意却又若无其事地将原本写着"Polish Jews(波兰犹太人)"牌匾上的"Polish(波兰)"刮掉了,又比如据说民族社会主义者已经"对犹太人在商界和政府的比例过高的问题做出了反应"。话又说回来,"比例过高"仍然是犹太人痛恨者们常用的陈词滥调。世界上的犹太人每被杀害一半--就像在二战中那样--幸存下来的另一半人口就会使代表的超额率达到两倍。
接下来我又返回公共汽车上前往死亡营Birkenau(比克瑙)。(抱歉,应该是"Brzezinka布尔泽津科",因为在波兰同样看不到Birkenau的字样。)站在这个死亡制造厂的罗马浴室的废墟上,连欧洲人也不禁失声痛哭。弥漫在比克瑙的哀伤,简直都可以叫人听见,那声音就像是在刮擦什么东西,直直地冲进你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