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温柔而专注的男生，脸上写着不情愿却半推半就的女生，这一幕的画面，好像有某些深沉却小心的爱意从不知名的角落悄悄地探出头来，慢慢将空气浸泡渲染成粉红的色彩，却没有人能介入进去。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
耳边不由自主地回响起凌妍清方才说的话语。
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
楚零望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般配背影，默默地捧起芒果西米捞吸了一口，果然是她太天真了吗？傻子都看得出他们彼此互相喜欢，她竟然还有那么一秒怀疑起自己的直觉。
不过，话又说回来，凌妍清也没有理由骗她。
既然叶翌喜欢她，为什么还会拒绝她呢？
唔，想不通。
她困扰地歪过头，皱了皱眉。
这两个人，真是越看越觉得像在拍什么虐恋情深的偶像剧。
“什么偶像剧？”忽然听见她低声的咕哝，却只细微辨出几个关键字，聂斯赫不由顿了顿，诧异地问道。
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不禁有点窘迫，“没什么，我们要跟过去吗？”
“跟过去干嘛？当电灯泡？”聂斯赫说着，忽然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校服，若有所思地说道，“跟过去也好，你这身校服也该换一换了。”
她不由一怔，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校服，轻微地拧了拧眉。
走了几步，没有感觉到她跟上来的男生不由转过身，见她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霎那似乎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古怪，却没有深究，只是微微扬声催促道，“发什么呆呢？走了。”
好像这时才反应过来，楚零迟缓地应了一声，慢慢跟了过去。
*
“这件大衣怎么样？”
服装店里，凌妍清从一排排风格颜色迥异的男士外套里一眼挑中了一件米色的大衣，冲不远处的男生晃了晃。
眉眼间的漫不经心顿时被完美敛起，寡淡无波的眸子望向她，莫名多了几分微微闪亮的光晕，透露出的些许温情，全数倒映在她的眼底。
叶翌很快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大衣，“你觉得好就好。”
“什么啊。”凌妍清不满地撅了撅嘴，“衣服穿在你的身上，当然要你觉得好才可以。”
叶翌轻轻地笑了一声，没有辩驳，把脱下的校服轻轻挂到她的手上，“那你帮我拿一下吧，我换上试试。”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举动。
她却微微一怔，目光从在试衣镜前的男生身上移到了自己手里的这件黑色西装校服上。
其实，一直很羡慕那些能帮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拿校服外套的女生。
记不清曾经有多少次，她躲在操场旁边默默地注视他打篮球，偶尔有抱着男生校服外套的女生经过，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视线始终追随着篮球场上某个独一无二的人。
她会很平静地移开目光，心底却滋生羡慕，就仿佛某种形式感强烈的信物一样，好像只要抱紧一个男生的衣服，就能同样抱紧衣服的主人，可那时候的他远比现在清冷淡漠，举手投足间流露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能够与他说上话就应该感到满足，因此，那是多么奢望的一种念头啊！
而这几年断断续续少了联系，本来早已认命，觉得他们最终也会渐渐走上时间流逝必然的结局，变成彼此人生中的过路人。
她没有骗楚零。
她确实向叶翌表白过两次，一次是他去英国之前，一次是他去英国之后，但都被他委婉的拒绝了。
那两次表白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第一次是面对面的交谈，他慌慌张张地打断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不敢听完她到嘴的话语。第二次则隔着遥远无边的网络，无法预料她的表白，却依然用“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这样的字眼回应她暗怀的期待。
勇气是有限的，她也拥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不喜欢死皮赖脸地缠着一个人，更不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就会成功的鬼话。
事实是，那次之后，她心灰意冷不再找他，他也没有主动找过她，两个人就此没了联系，直到几个月前的意外再遇。
没有人能懂她复杂的心情，就连她自己，都梳理不明白。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相见，他显得熟稔而若无其事，甚至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一些、做一些让人误会的言行，无时不在撩拨她敏感的神经。
清清楚楚地在他的眼眸里，看到自己完完整整的样子，她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也有点招架不住。
“……凌妍清？凌妍清？”
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在眼前晃了晃，她回过神，叶翌已经换上了那身米色的羊毛大衣，站在她面前低眉浅笑，“在想什么？”
眼前的男生眉眼出尘入画，修身裁剪的大衣把他颀长的身材衬得更加笔挺，简约柔和的颜色冲淡了些许黑色的神秘与清凛，气质却愈发优雅出众，如同聚光灯一般地引人瞩目。
“真好看……”她不禁喃喃地说道。
叶翌听得明明白白，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是故意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啊，没什么。”自觉失言的女生微微红了脸，目光游移了一瞬，却正好瞧见聂斯赫和楚零向他们走来。
心底的躁动凝固了一秒，没由来的涌上一股难言的复杂情绪。
她稍许冷静了一下，抿了抿双唇，开玩笑似的冲他说道，“我是说，你穿这件衣服真好看，走出去肯定又要迷倒一大片女生。”
不是没有听出她话语中，反复无常的冷淡。
而那样的冷淡，似乎有迹可循。
叶翌顿了顿，思忖的目光在走过来的楚零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会儿，慢慢变得明朗起来。
“凌妍清。”他忽然低头唤她，神色和语气显得尤为郑重，“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
女生茫然地望向他，清晰地望见他的眼睛，在服装店明亮的日光灯下波光潋滟，犹如月夜飞散飘舞的雪花，融化清冽之后是无休尽的温情脉脉。
“我不会因为拒绝任何一个人而感到愧疚。”他直直地望着她，一字一顿，缓缓地说道，“我只是，不愿意许一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的承诺，尤其是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