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手机爆响,谭谭兴奋异常,大叫大嚷,丝毫不考虑我的耳膜承受能力:“行啊你,这就拿下了,没看出来啊……”
我及时打断,这家伙有说话不带主语的毛病,说半天能让所有听众迷茫,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说的什么。问了半天我才明白,昨天我装完韩国人一出门倪琮就找她要了我的电话:“人家是律师,这条件上哪儿找去?还是纯小伙,没结过婚。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看看房子啊车啊什么的……”
我听着听着又睡着了,梦里见到别墅成群名车扎堆儿,可惜里面都挤满了人,女人,浓妆艳抹的、素面朝天的、婉转温柔的、侠肝义胆的,压根儿就没我的位置。我急了,对着一辆车大喊:“你给我下来,你下来。”车窗摇下来,金晓柔特不屑地吐出一块嚼烂的口香糖落在我赤裸的脚面上。我大惊,继而惊醒。
手机里早没声音了,墙上的钟不厌其烦地走着,差五分十二点,广大优秀同志们已经忙碌战斗了一个上午,正在享受工作餐,我还赖在床上。心里仔细算计几分钟洗澡几分钟吹头几分钟化妆穿衣几分钟到银国,OK,我还能再躺两小时十八分钟。
打小我这种精打细算的劲头就饱受谴责。用我老妈的话说,要是功课也能这么讲究细致不是上北大就是上清华了。老爸说要是做人也能这么认真较真,还至于时至二十八岁一事无成嫁不出去?
我用被子蒙住脸,把心里的哀叹大声发泄出来。这就是一个人住的好处,愿意怎么叫唤就怎么叫唤,愿意把衣服铺一地愿意把旧杂志贴墙上,谁也管不着。虽然老妈老爸因此小半年没给我好脸,几次三番警告我“永远别登家门”,我依然无怨无悔住在租来的四十平方米小单间里,每逢周末回家去一趟,拎点菜肉烟酒,尽孝心。并且每次在他们谈起我的终身大事超过二十分钟的时候,一个箭步冲出家门。管他身后诽谤声咬牙声,我眼不见不烦,耳不听不乱。
正美着呢,一阵敲门声响起,谭谭面露愠色,张嘴就骂:“王八蛋,有说一半就睡着的吗?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是猪啊?”
我也骂:“你有病啊?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这点事还至于找上门来?”她真没事,听说这附近有个算命的比较准,拉我一起去。我坚决拒绝。我信命,但不信算命的。要是真有两把刷子,他们能混到摆摊算命?要是没有,干吗白送钱给他们?
谭谭白了我一眼。她是我认识的所有活着的人里面最狂热的算命一族。本城的,外地的,批八字摸骨推易经,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到鹤发童颜的假冒道士,没有她不信的。有一次愣从五百公里外找了一个大仙上身的神人,召集了一帮信众听他胡说八道。在我听来全是些两头堵的废话,比如说你以后婚姻会有麻烦啊,要是破了呢,就能白头到老,要是不破呢,容易离婚。谭谭激动了,拉着我的胳膊喊:“看,看,多准!”这不是废话吗,过不到老肯定就是离婚了。可惜谭谭这么聪明一个人,执迷不悟痴心不改,一有点烦心事,第一时间跑去算命。这次也不例外,她在家被老妈唠叨烦了,想去问问自己下次结婚脱离苦海是什么时候。
我说,为什么要我跟着啊。她没好气,原来她妈听到她跟我讲电话,得知有男人要追我,勾起了心中隐痛。不等她放下电话,就开始语言炮弹狂轰滥炸。采用的还是倒叙手法,从她离婚一路追溯到她小学三年级逃学。她实在是没法在家待着了:“还说跟你没关系?”我点点头,算我倒霉,穿上衣服跟她跑去算命摊。
破招牌,不到五米的违建房里地中间还架了一个炉子。不冷不热的也不知道烤的什么,满屋子一股陈年腐烂的恶心味儿。我都改用嘴呼吸了,还差点吐出来。
算命的眼睛一眯,手指乱点,摇头晃脑地说:“今年你会遇见一个人,是你命中注定的好姻缘,如果顺利的话,明年你们能结婚。”谭谭乐得嘴咧到耳朵边,问:“那,我们现在认识没?”“没,”他忽然一指我说:“你得好好谢谢你这个朋友,她会把这人带到你身边。”
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我哪认识什么人啊,根本不理谭谭闪耀着炯炯希望的目光。谭谭不管这个,缠上我不放,还说直到我把那个真命老公带到她面前,否则我上哪儿她上哪儿,我吃啥她跟着吃啥。
当晚就跑到银国自己要了间小包房,架势摆出来了,我懒得理她,心知要不了一个小时,她就能纠集一个班的陪唱人马。
其实我这一整天心里也烦着呢,倪琮要了我的电话,可到现在短信也没来一个。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平白无故把我的心搅和这么一下。半死不活,半上不下,这不是活受罪吗?要不是怕谭谭顺竿上,我就管她要倪琮的电话了,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冷森半路杀出来,脸色阴得快滴下水,咬牙切齿地说:“靓靓进去了,你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