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古墓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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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奢华的陪葬品——南越王墓

远在公元前203年,河北真定人氏赵佗建立了割据一方的政权——南越国。就在这五岭以南4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赵氏政权建立了不朽的业绩。他曾与汉高祖刘邦对峙,拒不称臣,被视为一方枭雄。然而,短短的95年后,它却在与汉武帝的南征大军进行了一场殊死的较量后灰飞烟灭,而南越王朝的墓葬似乎也随着这场战争,谜一般地消失了。这不足百年的王朝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谜团……不曾想,2000多年后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后代,竟无意中闯入了南越王朝君主的圣殿。从此,人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方土地,去感受它那风云变幻的过去……

被历史遗忘的神秘王陵

拨开历史的迷雾,在记忆的深处,中国的西南一隅,曾经有一个雄踞一时的政权——南越国。它始建于公元前203年,在秦朝灭亡后,由南海郡尉赵佗于公元前203年起兵兼并桂林郡和象郡后所建立。公元前196年和公元前179年,南越国曾先后两次臣属于西汉,成为西汉的“外藩”,于公元前111年为汉武帝所灭,传国五世,历时93年。

在这短短的93年中,文献对这个转瞬即逝的国度并没有留下太多的记录。它的精神与物质文化到底发展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人们也不甚了了。在记忆之中,南越国似乎并没有举世闻名的青铜器,也并没有精美绝伦的玉器,并且南越自古以来就被称为蛮荒之地,然而王陵的发现,把人们的视线又一次拉回了南越的故土之上……

那是1983年6月9日,广州风景秀丽的越秀山西侧,一个名为象岗的小山冈上,某建筑工地正在热火朝天地赶工。挖掘基地的工人们突然发现地面露出了排列整齐的大块砂岩石板,寻着石板之间的缝隙窥视下去,隐约可见一座庞大的建筑。根据分析,这很可能是一处古代文化遗迹。随后,工程指挥部马上通知了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考古专家赶到现场,仔细勘查周围的情况之后,便派一名工作人员设法从大石板之间的缝隙进入了这座地下建筑。接着,探秘者带出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这是一座石室大墓,透过石板缝隙间送进的一丝白光,隐约可见墓室里堆满了随葬物品。环顾四周,依稀可见石室的墙上、顶板上,绘满了流畅富丽的黑红色卷云纹。毫无疑问,这位墓主人不同寻常!

经过精心发掘,专家断定这是一座西汉早期大型石室壁画墓。它略呈“甲”字形,上部是“田”字墓室,下部伸出的是长长的墓道。也许是为了预防被盗,通向墓室的墓道填满了黄土和大石块。经过千年岁月的磨难,陵墓大门早已朽坏,墓门外有两个殉人,一为门亭长,一为隶徒。这是一个四方形的门厅,墓室分布于东西北三面。东西各为一个狭长的耳室,里面有一随葬人和大量的精美物件。但是,这里并没有棺椁,显然并不是埋葬主人的墓室。然而环顾四周,北面的石门紧闭,似乎在保守着一个千年的秘密。考古专家根据以往的经验断定,门后有顶门石。这种顶门石是用几块由前往后逐渐变大的石片做成,石片由中间的一个小轴穿起,关门时它们会渐渐地在里面压紧门扇。经过周密的策划,发掘者终于在拆下一扇门后进入了墓主的寝室。

然而,墓室里面并没有人们预想的巨大棺椁,从地面散落的物质看,棺椁已经腐朽。但是人们发现寝宫的东西两侧还各有一个侧室,后方又有一个储藏室,里面放置着各种日常用具。在两侧室里,竟发现有11个殉葬者。经专家鉴定,这些殉人多是被击砸后脑致死的,还有的殉人可能是自缢而亡。这些人里有士兵、歌伎和杂役等。在中国的商周奴隶制社会普遍有人殉风俗。例如,在河南安阳的商代墓葬就普遍有人殉,有些贵族墓人殉甚至多达90人。墓主都是奴隶主,人殉多是妻妾、近侍或仆人。可是在汉朝,人殉早已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在中国发掘的11座西汉陵墓中,南越王陵是唯一一个有活人殉葬现象的陵墓。这或许是因为南越国偏居岭南,所以仍保留奴隶制社会人殉习俗的缘故。

而棺椁之中的墓主身穿玉衣,身边还有一漆盒,里面放着4 117颗珍珠,身着华贵的丝缕玉衣,头枕丝囊珍珠枕,手握玉龙,腹挂玉佩,腰间佩十把铁剑,头部置金钩玉饰,躺在腐朽的棺椁木堆里。千年之后,他只剩下了半个颌骨、几枚牙齿及几块头骨残片,并没有像他期望的那样万世不朽。专家对他的遗骸进行了鉴定,他死时约35—45岁,正值壮年。种种迹象表明,这位故去的墓主身份一定不容小觑,他究竟是何许人也呢?

罕见的帝王印章

就在人们为墓主人的身份一筹莫展的时候,在墓主的腹腿间,发现了一枚罕见的金色印章,它成为揭开墓主人身份之谜的重要线索。

这是一枚方形龙钮金印,通高1.8厘米,边长3.1厘米,重148.5克,含金量98%,印面呈田字格状,阴刻“文帝行玺”四字,小篆体,书体工整,刚健有力。印钮作一龙蜷曲状,龙首尾及两足分置四角上,似腾飞疾走。这枚金印铸成后,局部又用利刃凿刻而成。而印面槽沟内及印台四周壁的碰痕和划伤及残留的暗红色印泥,都说明金印是墓主生前的实用印,这更表明这枚印章上所刻的“文帝行玺”应该就是墓主身份的最好证明。那么,“文帝”又所指何人呢?

从金印的形制来看,它应该隶属于位王者。因为自秦始皇以来,只有皇帝的印章才能称“玺”。臣民的凭信物只能称“印”、称“章”。汉承秦制,在玺印的规定上稍有宽缓,皇后、诸王印信也称玺,但基本上仍相沿旧制而不改。而钮形不同,显示着印的主人的阶位不同。比如:西汉的“轶侯之印”,是1973年在湖南长沙汉墓中发现的,墓主为侯爵,印钮作龟形;“滇王之印”,是1956年在云南晋宁发现的,墓主为一国藩王,印钮作蛇形;“倭奴国王”印,是1784年在日本九州志贺岛出土的,印主为一邦之王,印钮也是蛇形;1968年,中国在陕西咸阳汉高祖长陵附近发现一颗玉制的“皇后之玺”,印钮作螭虎形。而这枚金印则是以盘龙为钮,可见墓主的王者之风。

根据文献《史记》、《汉书》的南越传载,南越国的开国之君赵佗自称“武帝”,后传位于第二代君王赵胡。而历史上这位二世君王正是以“文帝”自居的。看来,这位墓主人的真实身份似乎应该是南越国的第二位君主了。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因为随后在墓室之内,又陆续发现了“赵昧”玉印和“昧”字封泥等。这与史书上记载“文帝”名赵胡的记载相悖。难道他不是南越国的二世国王?那又该如何解释“文帝行玺”呢?难道是史书的记载有误?墓主人的身份在这一连串的疑问之下,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关于墓主人的真正身份,众人始终莫衷一是。一种比较普遍的看法是:“昧”印与“文帝”印同出,说明赵昧就是汉史中的第二代南越王赵胡。《史记》中的“胡”或是司马迁掌握资料不实致误,或是后世班固传抄笔误,也可能是一人两名,或出于名、字、号的歧义,抑或出于音义通假。

也有人认为,汉朝对南越使用巫蛊法术,所以南越的二世君王不敢入朝,也隐晦其名。史书中所见记载的“赵胡”,不过是编造的假名,而“赵昧”才是他的真名。另有推测认为,“胡”是华语读音,而“昧”则为南越方言,或“胡”为原名,“昧”为改名,或可能“赵胡”不是原名,而是时人给他的绰号、诨名。

但同时,除了这些主流的看法之外,还有一些不同的观点。有的学者根据墓室中另外两枚“泰子”印以及“赵胡”、“赵昧”的矛盾情况,推测墓主人应该是南越的二代君王赵胡无误,但是“赵昧”印章的主人却另有其人。它应该是赵胡之父或兄长的私章。更有甚者认为,墓主应该是南越的第三代君王婴齐。而墓中的“文帝行玺”金印是其父的遗物,婴齐为了缅怀其父才藏到了自己的墓中。

也有人对以上种种说法不以为然,并指出中国历代帝王中,或称“文帝”或称“武帝”的君王历来多有。比如曹操为“武帝”,曹丕为“文帝”。然而,殊不知中原帝王的这些称号,并非其在位时的“尊号”,而是在其死后,对其一生所作评价的“谥号”。而南越国的礼制与中原殊异,这称谓不是死后的“谥号”,而是生前的“尊号”。由此看来,这种说法并禁不起推敲。

关于这座墓葬主人的真正身份,现在还未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尚待人们进一步研究。

五 色 药 石

从秦始皇到唐太宗,中国古代帝王似乎总有着炼丹以求永生的梦想,但往往是永生不得反而一命呜呼。这些传说中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显然是人们的一厢情愿,但始终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成分是什么,又是如何炼就的。而南越王陵的发掘却为揭开这些问题带来了一线转机。

在发掘地宫的过程中,考古人员在西耳室的西侧墙根发现了一堆五色石。这难道是一种稀有的宝石吗?经过分析,这些五彩斑斓的小球原来是药石,包括紫水晶173.5克、硫磺193.4克、雄黄1 130克、褚石219.5克和绿松石287.5克。这些药石与古籍记载的“五色药石”成分有所出入,这可能与方士个体差异、炼制方法不同有关。

除了首次发现五色药石,南越王墓里还发现了一些可疑的铅丸和丹砂。在西耳室的药杵旁,发现了两堆528个小铅丸。铅丸直径1.8厘米,单个重31.5克。值得注意的是,这批药丸制作相当精细,大部分中间有一个小圆孔,不穿透。它们跟主棺室内与弩机一起出土的用做武器的12枚铅弹丸很不同:弹丸直径2.9厘米,重124—129克,有纵穿小孔,表面粗糙,氧化得很厉害,呈灰白色,多数开裂。

这些神秘的小铅丸到底有着怎样的精妙之处呢?古籍中记载,古代炼丹士炼制出丹砂(硫化汞)和铅用于内服,能产生显著的镇静安神、镇逆定喘功效,使人自觉神清气爽飘飘然,有服用这种“金丹”的人死了,竟被视为“仙去”。如此看来,这种小铅丸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而在主棺室棺椁头端还发现了一颗与528枚小铅丸完全一致的小铅丸!显然,这种药丸应该是墓主生前服用的药物。因为丹药不是药性酷烈就是大热大毒,所以吞服后产生一时兴奋,但日久就会毒发。而其墓室内有大量五色药石和铅丸,这似乎说明赵昧的早逝和长期服用这种药丸不无干系。

另外,我们在南越王墓后藏室还发现铜提桶和一个异形壶里都有花龟和水鱼的遗迹。而王宫遗迹后花园的石池底淤泥层里,竟发现了数百只龟、鳖遗骸,叠压成层,厚达50厘米。其中,有一个大鳖的背甲宽达44厘米。这么大的鳖,古人称之为“山瑞”。这无疑都寄托了南越王赵昧对长寿永生的向往。

然而,和历史上许多穷尽一生追求永生的帝王一样,南越王赵昧不仅没能如愿延年益寿,还死于自己编织的这个虚无的梦想,这或许是最大的讽刺与悲哀,让后人感慨不尽。

王陵中的奇珍异宝

这座深山之中的南越墓葬之所以吸引了无数关注的目光,除了因为它尚未定论的墓主人之谜引得人们无限遐想和神秘的长生不老药之外,墓葬之中所蕴藏的无尽奇珍异宝也使得无数人魂牵梦绕,唏嘘不止。

而其中的许多件随葬物品更称得上是“中国之最”,堪称国宝,各界专家学者也毫不吝惜地冠以“稀世罕见”、“国之瑰宝”等美名。神秘的南越王陵之中到底埋藏了哪些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呢?

首先就是墓主人身着的那件丝缕玉衣。南越王墓出土的这件丝缕玉衣由2 291块玉片用丝线穿系和麻布粘贴编缀而成,是我国迄今所见的年代最早的一套形制完备的丝缕玉衣,且是从未见于文献和考古发现的新品种。以前我们较多听说的是“金缕玉衣”。金缕玉衣又叫玉匣,汉代开始流行,三国魏武帝推行薄葬,后世遂止,所以玉衣是汉代特有的。中山王刘胜墓出土的金缕玉衣世界闻名,就是其中的精品。然而,金缕玉衣到目前为止出土二三十件,丝缕玉衣却只此一件,堪称孤本。所谓丝缕,就是穿玉的线是丝线。按规定,帝后所用为金丝,王侯所用为银丝,将相所用为铜线,按南越王的地位,应可穿银缕,但事实上却是丝缕,而且玉衣的玉石质量参差不齐,玉片上的穿孔更是大小不一,手工较为粗糙。据此专家们估计,这玉衣不是西汉东园制造,多半是南越国自行制造的,很可能因为还没得到当时汉武帝的同意,所以只敢用丝缕,连铜丝亦不敢用。当年这件玉衣出土时,丝带早已腐烂,玉片散落一地。来自北京的考古专家采用前所未有的“竹签插取套装法”来整取玉衣,并与同事合作用了3年时间才最终将这件丝缕玉衣复原。

除了丝缕玉衣之外,墓葬中还出土了这样一批特殊的器物。它们有着强烈的异域风格,印证着南越古国对外交流的历史,是目前中国岭南地区发现的最早一批舶来品。其中,有一件白色的银盒特别引人注目。这个呈扁球形银盒,通高12厘米,腹径14.9厘米,重572.6克,出土时在主棺室,盒内有十盒药丸。从造型、纹饰和口沿的鎏金圈套等工艺特点看,与中国传统的器具风格迥异,但与古波斯帝国时期(公元前550—330年)遗物相似。经化学分析和专家们研究,认为是波斯产品,银盒里的药丸很可能是阿拉伯药品。

而另外一件随葬出土的船纹提筒也显示出了独特的异域风情。筒身上有四组船纹,船上有扬起的风帆、戴羽冠的武士、裸体的俘虏、满载的战利品以及古代越族部落象征权力的铜鼓等。船的周围以及船底还绘有海龟和海鸟,反映了一支大型古越人船队在战争结束后凯旋归来的场景。这是目前考古发现的规模最大、最为完备的海船图形,对海上丝绸之路的研究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此外,在墓葬之中还出土了5支大象牙,并排堆放。整堆象牙宽57厘米,最大的象牙长126厘米。经动物学专家鉴定,出土象牙的产地是非洲。很可能是通过海上丝绸之路来到广州的。而墓葬中出土的11件铜熏炉和若干香料也被认为是来自东南亚的舶来品。这些珍贵的随葬物品都记录了南越国风雨变幻的外交历史及对外贸易历程,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在南越王的陵墓之中,还出土了世界最早的彩色织物套印工具——印花铜版模、中国最早的实用屏风、中国最早的平板玻璃、西汉最长的铁剑、西汉最大的绘画铜镜等奇珍异宝,其数量众多,不一而足。

南越王陵的发现,开启了一座深埋于地下的千年宝藏,让世人重新领略了岭南南越文化的千年魅力。然而,伴随着这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奇珍异宝,南越王陵也给我们提出了许多尘封已久的谜题。墓葬主人的真正身份、南越文化的属性、后世王陵的所在……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还等待我们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