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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唐修仪收了诊金,在女主人的陪同下,走出古堡。
外面,来时所乘小轿已经备好。
还是那两名轿夫,女主人对他们嘱咐了两句,将唐修仪送入轿中
。
唐修仪挥手告辞。渐行渐远,女主人的面庞亦变得模糊,但,不知为何,看着那模糊的面庞,他竟一阵阵的胆寒。直到他重上渡船,再见嫣儿,悬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父亲,这有什么特别的?怎会让您有诈死的想法?“唐开元此时问道。
“难道是因为袁长青之死?“万海澜沉吟道。
“老友说的沒错。“唐修仪道;“那次出诊,我一直当成是一场怪梦,
尤其是那个黑衣人的说话,让我觉得很不真实。但是当听闻袁长青惨死,才让我有所惊觉。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天晚上,我确实很累,但是就那样朦朦胧胧,迷迷糊糊,之前是从未有过的。“唐修仪道;“那个黑衣人绝不一般。听说绝顶高手
,会自然生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能压垮一个人的精神意志。“
“怎会有这种事?”众人议论纷纷,难以置信。
“确实有人能够做到。“秋暮霞沉吟道;“但是能做到这一点,又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绝不会超过十个。“
万海澜点头,道;“所以你决定诈死隐藏?“
“是的。“唐修仪道;“家兄也支持这么做。并提出交换身份。其实,
那时,家兄的身体情况已经十分糟糕了。二十几年的墓中生活,
让他体內累积了大量的阴腐之气
,形成流毒,实已病入膏荒。“
“之后,家兄代我而死,我则藏入山坟。“唐修仪继续道;“而那个被恶梦缠绕的年轻人也开始行动了
。”
“他是谁?”万奉忍不住问道。
万海澜瞪了他一眼,怪其沉不住气。
正在这时,一阵异动传来,花厅正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撞开,紧接着两个人翻滚进来。
众人大惊,纷纷闪退,远离门前
。
“什么人?怎么回事?“有人发声叱问。
待那两人在厅中落定,众人这才认出,他们竟都是熟人。
两人紧紧纠缠,一个骑压在上,
一个仰卧在下。四支手臂互扣,
两张脸孔皆有狠色。
上面的正是一直未露面的霍严,
而下面的却是在地下迷宫中,被认定死亡的卫所副官江临。
“秋兄说的果然沒错,这个家伙一直在暗处窥视。“霍严嘿嘿笑道。
“原来是你。“唐亦武霍地抽剑,直抵江临咽喉,怒声道;“想不到真凶竟一直在我们身边。“
江临兀自疯狂挣扎,目光游移,忽然似乎看到了什么,神情一定,所有动作同时凝结,紧扣的双手亦随之放开,眼中现出一种死寂
。
霍严一甩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但江临沒有任何反应。
“这个人无疑,就是凶手。要如何处置就要看百户大人了。“秋暮霞沉声道;“至于后面的口供,万家公子和三大镖头之死,以及万家小姐的下落,相信可以从他口中获得。好,事以至此,唐万两家仇怨也告一段落。秋某还有急事,
就此别过,各位保重。“他说着,
抱拳对众人一躬,转身走出花厅
。
众人连缝变故,却还未反应过来
,皆呆立当场。
不过霍严这次倒是反应奇快,快步跟了出来,大声道;“秋兄何必如此着急?“
“我要去趟蝠湾,去探探那个古堡
。“秋暮霞高声回应。
此时,厅內众人才回过神来,齐齐追出。
“秋侠士慢走……“
“秋大哥留步……“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连串的呼声此起彼伏。但有一个人却在人群后,发出了一声异样的诡笑。
秋暮霞迅速出了唐府,不知何时
,他的坐骑已在府门前备好。他一跃上马,一踹马蹬,马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当唐万两家之人追出府门,秋暮霞已绝尘远去。
随后,江临被卫所收押,唐亦武会同万天赐对其进行审讯。
众人都在等待最后的口供。但,江临顽拧,不发一言。
唐亦武,万天赐,束手无策,直到黄昏,两家人才悻悻然,各自散去。
夕阳下,万家大宅。
牧野万家的石碑前,一个白衣人负手站立。他淋浴在阳光中,
满面的快意。
沉寂良久,他忽然动了。猛下腰
,一掌拍在石碑旁的土地上。但见一个物件,呼地从土中挣出,
激射半空,他一抬手,将那物件抄下。那竟是一把三尺长剑,剑鞘上牙纹纵横。虽然附了些泥土
,却仍给人森寒之感。
“魔牙剑,确是好剑。“一个声音赫然响起,白衣人全身一震,巡声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伴着暮色与霞光,从夕阳中走出的人,其全身都笼罩在光辉里,有如仙圣一般。
秋暮霞,白衣人几乎都不用看清楚对方的脸,就已认出来人,除了秋暮霞,谁还能有这种气势。
“你回来了。“白衣人叹息道;“原来这只是一计。“
秋暮霞走近,“原来真的是你,我却无论如何都沒有想到。“
“确实是我。”白衣人忽然笑了,“
也不对啊,我确实是我,却又不是我,难道这就是佛家所说的,
本我非我,我非我。“
秋暮霞冷笑,“你就是你,何来非你之说!“
“你知我是谁?”白衣人笑问。
“万山岳。“秋暮霞道;“或者叫你的真名,魔影追魂杨捡?“
白衣人露出诧色,“你真知我,从何处得知?难道是黑无常董奇峰
?他不是死在石城中了吗?难道
……“
“他确实死了。”秋暮霞道;“现在能说一说你的事了吗?“
白衣人一怔,但马上笑道;“好吧,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到底是谁?”秋暮霞问道。
“刚刚还是万山岳,但现在还是叫杨捡吧。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字,
却也用了几十年。“白衣人杨捡正颜道。
“你那张脸是真的?还是经过易容
,或者是人皮面具?“秋暮霞再问。
“这脸却是真的,娘胎里带的,如假包换。“杨捡捏了捏自己的嘴巴。
“天下间竟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秋暮霞叹气道;“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人会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
“那两个小家伙,我本不想杀他们的。“杨捡道;“奈何,那个万天福竟然看到我和万宜君暗中往来,
万宜君也就是万家老头的那个女儿,所以他就非死不可了。而万天禄,却是觉出了我不非万山岳
,毕竟血缘是骗不了人的。“
“你能够知道迷宫的情况,想必和万宜君有关吧?“秋暮霞接问。
“她经常打理唐家家中事务,并照顾唐修仪的生活起居,偶然发现密道,并告之与我,我便趁唐修仪外出看诊
,数次潜入其中探秘。“杨捡道
;“不过,后来这个女人也发现了我的破绽,趁夜跑到万家向我质问
……“
“你来此难道只为杀人?还是另有其它目的?“秋暮霞沉声问道。
杨捡表情一凛,道;“我劝你最好不要知道,不然,你就要深陷万劫之中。“他顿了一下,接道;“不过,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会告诉你的。“
“你可以说了。“秋暮霞泰然道;“我早以深陷其中。“
杨捡双眼凝视片刻,颔首道;“我到这里有两个目的,其一,暗中控制接管万家的全部产业,其二,
如你所知,古堡主人要拉唐修仪入伙,我要负责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秋暮霞眼神一定,“难道,古堡主人就是影子皇帝?“
杨捡不语,微笑摇头。
“你不知?“秋暮霞道。
“不知。“杨捡道;“沒有人能够知道,除非死人。“
“三大镖头是你动的手?“
“呵呵,姓江的还沒那个手段。“
“为何杀他们?”
“他们是万家的护卫,不杀他们,
很难对万家人下手,杀掉付宏后
,我本想再多杀几个万家人,但唐家人与你,及时赶到,我才暂时收手。“
“最后一个问题,真的万山岳人在哪里?“
“他还活着,不过人在哪里,我现在却是不说,等你嬴了我手中的魔牙剑,我再告诉你。“
“你要动手?”
“当然,生死悠关,我会拼力一搏
。不过,你就要吃亏一点了。我拼力搏你,你却不能给我至命一击,如果我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万山岳了,哈哈哈。“杨捡狂笑两声。
“不过,我却还有一问。”笑声止,杨捡道;“你却是怎样发现我的破绽的?”
秋暮霞目光一定,翻手弹出一物,其物扯着一阵蜂鸣声飞上半空,至高点,复又落下。
“原来如此,是万家的家徽。”杨捡笑道;“原来那晚你在现场。我说遍寻四周而未有所获。”
“这你却是错了。”秋暮霞道;“这是仵工,冯七自万天福喉部取出的东西。”
“那小子竟然把铜扣咬下,含到口中。”杨捡道。
“他的家徽就在肩头。”秋暮霞道;“初时,我只道那是挣扎时,不慎掉落的。”
“呵呵,还真是方便。”杨捡冷笑道;“只可恨万山岳那厮,居然留了一手,没把万家家徽的事说与我听,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忽然,他笑容一敛,杀气瞬间迸发。
秋暮霞亦不动,衣衫无风自摆,
剑未出,剑气已经弥漫。
此时,两丈外,一只飞鸟掠过,
惊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