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间苦涩直达咽喉深处,是谁乘他沉睡给他喂下汤药。
眼睑之上仿佛有千斤重石,轻咽了下口中苦涩,欲出声唤人,胸口却是一阵剧痛,迅速传遍全身。
四周为何没有一缕梅香,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记得他急匆匆离府,带着画卷连日赶往双阳郡去寻她。
少年脑海顿时出现一幕幕画面,元宵夜,一抹红梅娇艳绝伦,静静绽放于眼前。
他与她对面而坐,娇颜心有所虑,偶而浮起的笑十分轻浅。
画卷躺在一旁画筒之中,寂静无声,心中苦涩于她眼中全然无他。
她起身告辞,他心中无限落寞,铁砚进来留下她,竟擅自摆下全元宵宴,她迟疑,却还是留下了。
他暗自苦笑,竟要用如此幼稚之举强留她在此个把时辰,但既能将她留下,又何尝不可。
放她此刻回去,未必是于她好,纵使派人护她,亦不如在此地安全。
本以为她中途会再行告辞,不料竟沉静如斯,上足二十八道元宵,撤去碗碟,复又上过茶水,方于他道别。
在她心里,可否有他一丝存在?望了一眼身侧画筒,正欲开口之际,浓浓血腥气飘入房内。
蹙眉之际,曦晨已进房来,而她则倾身向窗外探去,不多时,一道黑影跃入房中,随即云霄几人亦跃了进来。
他示意他人在外听命,冷眼打量无极宫主。
此人将五人剑阵轻易破解,如此重伤,武功之高确属当世罕见。
他目光只看向她一人,无视身旁刀剑,傲慢至极。
他欲带她离去,但她目光锁着一旁淌血的几人,她,不忍离去。
他们僵持不下,他欲开口之际,铁砚竟上前出言斥责,他蹙眉欲喝其退下,却听那人声如鬼魅狂妄不可一世,瞬间一股强风袭来,直卷三人……
前后猛烈的撞击震得五脏六腑瞬间剧烈翻搅,只觉胸中一股热流猛然上涌自喉间喷发而出。
闻听她失声惊呼着唤他,纵然全身剧痛,竟生出一丝欣甜。
出言喝止侍卫,只因以此人武功,何必以卵击石,枉添伤者。
刀光剑影不抵她一句冷言相挟,狂妄如斯却对她未曾用强,如此也算用情至深,她为他留下,火红的身影疾步靠近他,红颜如此焦急,他该幸还是不幸。只是即便留下,又能留下她几日?
此刻她在他身侧嚒,唇齿间的汤药是否是她煎熬。
少年欲推开那千斤大石,却是全身无力,好半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才睁开一道缝隙。
尽管如此,腰际旁火一般的红瞬间直射入心底,她离他这般近,她一直在他身旁照顾并未离去,闭上眼,少年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良久,少年缓缓睁开了一双凤眸,适应了房内烛火光线,朝着身旁那抹红火望去。
这一眼方看清,原来她正用手肘撑着头搭在他榻边,一双杏眸紧闭,眉间隐着三分焦虑,三分疲倦,呼吸极为轻缓,似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