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感觉到有目光注视,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眸,本着惯性,自然而然朝榻上少年看去。
原来榻上少年不知何时已醒,正睁着一双凤眸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经过几日调理,白如雪的面色已稍许好转,却依旧是他固有的淩式苍白,微启的薄唇一个时辰不沾水略显干涩。
“淩哥哥,可是要用茶?”皎儿略微倾身往前靠去,边轻声问他,边伸手搭上他脉搏。
凤之淩不禁一怔,与她又近了三分距离,温热的指尖轻轻为他探脉,她对他轻声细语,关切询问,少年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懵了……)
这二人静静地对视,房内复又静谧无比。
他眸中并无冰冷,只是异常平静,似乎初醒过来尚未回神。
“淩哥哥,房里茶水凉了,我去煮一些。”指尖离开他的手腕,皎儿朝他微微浅笑以示歉意。
因是初春,茶水易凉,不欲烦劳侍卫,这房里设了茶炉,反正药炉也在此。
未等榻上少年应声,她已起身站起。
红衫一动,少年猛然回神,他确实口渴,但不欲深夜烦劳于她,欲开口唤住她,方一用气,却是胸中一阵剧痛。
转身跨出一步,突觉衣袖一紧,回首看去,两根苍白纤长的手指夹着她的衣袖尾角,一双凤眸直直望着她,眉宇微蹙,他用了力,牵动了伤势,他想开口说话,是急于想知道曦晨与云霄几人的伤势嚒?
皎儿转过身来缓声于他道:“淩哥哥昏迷已有三日。铁砚无大碍,过一个时辰就该过来了。子骞内伤已初愈三成,但若要痊愈则需些时日。云霄四人内伤较轻,其剑伤穿身虽伤了内脏,索性是较易愈合之处,再过十日至半月不等,便能愈合。曦晨内伤较重,他昨日已醒,再过十日方可起身,欲行走则需再多几日。”
皎儿言罢,垂眸望着少年依旧夹着她衣袖的两根手指,有些不解,除此之外他还急于知晓甚么?
“淩哥哥,切莫使力动弹身子或是用力说话,有话可无声唇语。”
凤之淩将她的话语缓缓吸纳,却见她双目微垂,紧锁着自己衣袖,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方才缓缓松开两根手指。
倏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莫不是他要解手,不便与她示意,要她唤人前来?
愈想愈有可能,他内伤深重,莫要再因此硬憋着加重了伤势,思及此,转身匆匆往门外而去。
凤之淩望着那抹火红的背影匆匆离去,她突变的神色是因方才他唐突,意识到与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之故嚒?
本想就近叫门外侍卫进去,一想,他应是习惯了铁砚随身伺候,那少年较为熟悉凤之淩习性,此刻醒了,许是不能适应他人照例,忙赶去唤他。
不足一炷香的功夫,铁砚衣带不整急匆匆进到凤之淩房中。
“主子,可,可是要解手?”少年见他转醒,双眼通红,语调微颤,声有哽咽。
按照郡主所言“许是有些她不便照料之事”,铁砚自然而然如此以为。
铁砚一句话,解了凤之淩之郁,若仔细看,少年脸颊不禁微微泛起一抹浅浅的红。
片刻有余,侍卫叩门送来一壶热茶,她,这夜未再前来,只传来一句话嘱咐铁砚缓缓喂其半杯茶水即止。
这一夜,皎儿没有服食安神药便入了眠。
凤之淩静静地听铁砚在一旁细说这几日之事,实则少年口中所说的也多半是从他人那里听来的。
他道,她当夜一夜未眠守在他身旁,为他金针刺穴,为他配药,亲手煎熬、敷药,她取筷一点一滴湿润他双唇。
他道,前两日中她每日仅休息三个时辰,除去查看曦晨等人伤势,皆守在他身旁。
他道,无极宫当夜便离开了开封城,云霄买下了茶楼,对外称改做客栈,以便在此养伤。
凤眸缓缓合上,一旁的少年立时噤声,暗骂自己嘴快,提了不该提的人,只是这总是要报于主子知晓呐……
实则,在铁砚进屋之前,一炷香的功夫,凤之淩已细细思量过,少年已算出历经城外一战,无极宫人势必要离去,而她既在他身侧,南宫无极必定已不在此地,此刻少年心底正悄悄又起一丝欣甜,心中反复喃喃,一点一滴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