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她这只是小声的咒骂着,沙老头自然也听不清,不过就算是听清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对于自己这个孙女,他无奈傻笑的时间,或许更多一些,好在这酒葫芦里还有不少,他也很满足,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得很满,这要是快了,也就不能叫做喝酒了,那囫囵捏捏,大碗大碗的,不叫喝酒,简直就是浪费,日头越来越沉下去了,透过远处的山凹,还有一丝的光芒洒在沙老头的身上,倒是觉得十分的暖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走了过来,只有一个,斜牵着一匹马,看起来有些憔悴,行人嘛,是这样,大抵是经历了风沙,又长时间没用过米水,沙老头缓缓的站了起来,他也不等那人吩咐,便伸出手去,替他接了马,身形有些摇晃的朝着后面的马坊走,随带这还对着里面吼了一声:“婉儿,来客人了,好生招待着!”
“客官,里面请!”沙婉儿急忙迎了上去,一脸的笑意,比起沙老头来,显然她更加的会做生意一些,可那目光,迎着来人抬起的那张脸时,她忽然间被吓了一跳,本能性的向后退了一步,的确,那是一张人脸,该有的都有,却也不像一张人脸,眼睛是小了些,这也不要紧,但那条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斜长疤痕却甚是显眼,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下看来,的确有些吓人,他也带着个斗笠,和那角落的人不同的是,少了张黑纱,稍微缓了一缓,沙婉儿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的地方,当下急忙赔礼道:“对不起,客官,你随便做,吃点喝点什么,马上就来!”
“随便打两角酒,酒不要太浓,掺点热水对对最好,至于下酒菜,你就照着他给我来一份吧!”似乎对这个女孩的反应并不在意,也对,像他这般闯荡江湖的,这样的情景自然是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他的眼神四下打量了一下,最后在那角落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一边吩咐道,一边往中间的那张桌子走去,就这般戳了根板凳坐下,顺势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也不再说话,果然是个怪人,沙婉儿轻轻的说了一声,声音极低,先不说这身装扮,单是这要求,酒这种东西,原本喝得就是那个味,嫌冷的话,也可以烫了再上,那有无端往里面掺水的道理,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反正是买,一壶酒是那个价格,惨了水还是那个价格,即赚了钱,又省下了酒,倒是件好事。
沙婉儿自然是去准备了,她水掺得不多,原本就不是什么好酒,这要是多了,岂不是连酒味都没有了,那人似乎任然不愿意说话,只顾着连喝了好几碗,也不去管这酒到底是什么滋味,这女孩有些不懂,但沙老头去看得明白,他压根就不是来喝酒的,和那角落的黑衣人一样,都是来这儿等人的,还是那句话,他等谁,用不着去关心,只要负了酒钱就行,所以沙老头又坐到了墙角,他也在等,等的是大主顾上门,他不仅相信他回来,而且还敢断定,他们一定是今天就会来。
风沙果然起了,不大,但吹在脸上,还是有些不好受,沙老头望了望远处,只觉得这北方上,有几道声音在不停的传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近了起来,是铜铃声,听起来十分的清脆,混杂在那马蹄声之中,多少有些诡异的味道,尘土飞扬之际,似乎有许多身影正在快速的移动着,沙老头也不由得站了起来,朝着沙婉儿说道:“乖孙女,你看爷爷没有骗你吧,这大买卖可就要来了!”
这一点,沙婉儿也不想去反对,因为只是在须臾之间,她也看得清楚了,那迎面而来的是两只卫队,一声的戎装打扮,每只卫队,大抵有七八人的模样,分别行径在左右两方,在他们的身后,是一辆马车,在这山路之间,约为显得有些颠簸,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驾着两匹骏马,无论是脸庞还是装扮,都显得十分的秀美,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沙婉儿总是忍不住将目光躲在他的身上停留几分,这大抵长得好看些,走到哪儿都显得受欢迎吧,而在哪马车之上,苇帘垂饰,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只有那一排念珠并列的马车边角,各悬挂着一个铃铛,梅花五瓣开着的模样,随着马车的颠簸,不停的发出阵阵的响声来,而在马车的身后,跟着四个人,光着膀子的大汉也有,小巧玲珑的女子也有,反正是各有各的模样,看上去与前方的种种可谓是格格不入,更为诡异的是,在这四人的身后,一个书生装扮的年轻人,清挥着折扇,显得风度翩翩,俨然是个读书人,他没有骑马,却紧紧的跟在这四人之后,甚至连他怎么迈脚都没有看到。
这样的一拨人,无论是到了什么地方,估摸着都能吸引人的目光,所以这一刻,沙婉儿也不例外,别的不说,这么多人,那可真是一桩大买卖,她急忙迎了出去,那马车上的少年和那车后的四个怪人都纷纷的下了马,朝着这酒馆里面走了过来,像他们这样的行头,是不可能再夜间赶路的,沙老头依旧坐在原地,似乎对这些人如同没有看见一般,显得有些冷漠,甚至不如先前出现的那个刀疤男,还去招呼个一二,那书生也走了进来,他一袭的白衣,手中的折扇已经清挥着,和先前的人不同,他的目光,在沙老头的身上,短暂的做了一个停留,似乎还有些微微的变色,而那原本的卫队装扮,此刻已经将那马车团团的围了住。
这一下子进来了六个人,这原本就不是很大的酒馆,忽然间变得有些拥挤了起来,那六人虽然是一起的,但坐的时候,却分成了两拨,俊秀的青年和那书生一对一的做到了一起,而剩下的四个怪人,却又占了一张桌子,而且看彼此的脸色,似乎都显得有些冷淡,大有一种不相干的意思,这倒是让沙婉儿有些不解了起来,从本心来讲,她自然是更愿招待那青年一些,脸上也堆着笑的问道:“两位公子,你们喝点什么?”
“不用酒,就开水就行,酒这东西,误事得很,放心,钱不会少你的!”那书生开口说道,语速放得极慢,声音也压得很低,大抵是书读多了,这性子也变得温和了起来,不过这倒是让沙婉儿有些不适应,心中只道这先前来个怪人,往这酒里加水,这更好,直接来个不喝酒的,这酒馆要是这般下去,直接改卖酒得了,也省得每个月初还要去几十里外收罗一番,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也不去针究这些,目光转移到那四人的身上,也这般问道:“那么你们几位,也是来点开水吗?”
“可别,这水这玩意,喝起来多没意思,我兄妹四人,自然是喝酒,也不怕喝醉了,反倒是喝几分酒,多几分力,不像那些文弱小子,手无缚鸡之力,不好好在家,做做学问,却来着江湖上趟这趟浑水,也不知道这圣母是怎么想的!”说话的,是坐在上卓的一个汉子,那身形,十分的魁梧,看上去满是肥肉,光着一身膀子,凳子旁摆着一对紫金锤子,看那样式,足有百八十斤,看起来十分的不简单,要知道,先别说把它当作兵器了,就算是能挥舞得动的,也只是寥寥。
这番话是说给沙婉儿听得,也自然是说给那两个白衣少年听得,沙婉儿虽然年轻了些,但在这江湖上,行走也是有些日子,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可当下又不好说些什么,稍微有那么一顿,反倒是那两个年轻人,恍若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清挥这折扇,显得十分的飘逸,或许也是看出了这其中的尴尬,下首的女子开口打圆场的说道:“姑娘,你只管去取酒就是,我这大哥兴许是渴得慌,说话也不分个场合轻重,你不用太在意!”
这话也自然不是对沙婉儿一个人说的,这两人比起来,还是这女子更加的圆滑一些,也是,女人嘛,总不能像男人那般老大三粗的,给人一种别扭感,沙婉儿的目光,不由得在她的身上多停留了几分,虽然是过了三十岁的年纪,少了那种属于少女的妩媚姿态,却多出了几分成熟的妩媚来,让人看着觉得十分的舒坦,一缕修长的头发,在头顶上挽了个发髻,便垂髫下来,更加的将这种感觉,又加深了几分,那柄长剑被她放在了桌面之上,原本是件冰冷的利器,在那块乳白色的白玉衬托下,顿时消减了几分戾气。
沙婉儿正准备往柜台后面走,从地窖里搬上来的酒自然是放在那个位置,无论是倒酒还是兑酒的手法,她都显得十分的熟练,很明白,这样的买卖可没有少干,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她这才准备了个托盘,将它们一骨碌全部端出去,可这身形还没有初到柜台,就见屋外沙老头轻咳了一声,伴着这个咳声,进来的是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婆婆,有些佝偻的身躯,配搭上那一头的白发,倒是将她这种年老的姿态衬托得十分的到位,便走还有些止不住的轻微咳嗽,沙婉儿上酒的时候,刚好从她的身边檫肩而过,而几乎是在同时,她的耳朵里,有一道清脆的铜铃声传来,只有那么一下,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就仿若是听错了一般,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当然,这也由不得她选,毕竟其他的四桌,都已经坐满了人,沙婉儿看着这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的小酒馆,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