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音，难道你没想过吗？除掉我们，将来嗜月苍狼也决不会放过你。”
“无所谓，只要能杀了他们，把你抢回来，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你简直是疯了！”
祭音黑眸如夜，清晰倒映出她愤怒的神情，他笑道：“疯了？我是疯了，我只认定这一生除了你，再没有哪个女人能和我云滦祭音相配，你只能是我的妻子，挡我者，杀。”
这份执念，足已毁天灭地。
两人长久对视着，均在对方的眼底读出了决不妥协的意味。
“……我说的很明白了，我们已经不可能重新来过。”苌汐隐忍地转开目光，“如果你执意为此……我们就战场见吧。”
一刀断念。
祭音一瞬不瞬注视着这个自己至今深爱的、执拗的女人，突然发现，早已无话可说。
他与她，只能面对那一场注定残酷的博弈，鹿死谁手，便意味着结局。
“苌汐，我不会心软的。”
或许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为了她的一个眼神、一抹笑容而心软，痛到极致，便是绝情。
苌汐流着泪点头，却仍倔强地正视着他：“我更加不会手下留情。”
她回身，走到瑶铃身前，抬手干脆利落地在瑶铃眉心一点。光芒猝起，随即无声无息被她收入了掌心。
这一动作太突然，以至于祭音想出手阻止都不够及时。
瑶铃痛得惊声尖叫，她绝望地发现，自己的五行灵力居然已被苌汐尽数取走。从这一刻起，她重新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
苌汐将手中土系灵力的光芒，复又按进旁边风千的眉心，她知道，风千也司土系。
“水静苌汐，我恨你……我恨你！”瑶铃无力反抗，只是气得浑身颤抖，“你早年夺走了暮龙的心，现在又夺走了我的力量，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苦苦相逼？”
“恨我的人不只你一个，我并不在乎。”苌汐淡淡回答，“只是你犯下的错误必须自己弥补，我之所以不杀你，不过是想让临渊町悬知道，他的下场，迟早也是如此。”
她拽着瑶铃的衣领，将其用力掷向祭音：“我知道你今天主要是为临渊瑶铃而来，既然如此，便随你心愿，你走吧！”
祭音把瑶铃接住，再也没说一句话，转身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众人略作停顿，便纷纷将目光投向苌汐。
瑶铃身份的揭晓和祭音的到来固然会令人受到极大冲击，但这也掩盖不了与苌汐重逢的欣慰和狂喜。
不知过了多久，玖夜手握腰间佩剑，其他几人随即依样照做，聆神五子，齐齐向她行以武士之礼。
“我曾说过你永远都是聆神组的一份子，欢迎归来。”
水静苌汐，终于又可以和他们并肩作战了，对众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幸。
苌汐嫣然微笑，眸色澄净，于月光下倾国倾城。
“谨以驭灵之名，誓死追随守护聆神组。”
有此承诺，前方即使面临再大的危难，也不足畏惧。
郡丰四年八月，霆闪派大军侵入坼曦边境，正式点燃了两国交战的导火索。
在此之前，双方已然是小型冲突不断，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
一切都被苌汐言中，而她也将作为坼曦帝国所仰仗的中坚力量，带领武士们去守卫这片赖以生存的土地。
其中自然也包括聆神组。
日日进入皇城训练三百武士，苌汐早出晚归，海程安得知她已回归聆神组后只是报以一笑，而聆神组获悉她已经瞒着他们做了那么多准备之事，也同样惊奇不已。
“皇城的第一批军队已经派出去了。”玖夜在会议中如是和队员们讲，“两军分别在盈江两岸驻扎，左岸隶属坼曦帝国，地形险要水势湍急，易守难攻，刚好可以那里的环境探一下对方的实力程度。”
风千随着他的介绍，用笔在地图上圈划着，不时和身旁的雪澈低声交谈。
“事实上，他们这也算是一着险棋。”辰潇接过笔来，将地图上的数个标注的黑点依次连成一条线，“要最终攻占帝都，从盈江上岸无疑是最近的一条路，经过莲茴、祈浪、白展等几座小城池后，就可以直捣四大主城之一的朱雀城，进而逼近麒麟城。然而显而易见，从盈江下手，也是难度系数最高的。”
“他们未必就觉得这是一着险棋。”雪澈轻笑，“霆闪帝国太过轻视我们，以为我们的实力根本不足以与之匹敌，一击即溃。所以，是否从盈江攻上陆地，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玖夜冷然问道：“依你们之见，盈江这一战会持续多久？”
他不敢奢望单靠盈江这一天堑就能将敌人阻挡在外，只能寄希望于能尽力为后续部队的调整和准备多争取一些时间。
“乐观来看，也不过一个月而已。”风千沉吟，“况且，目前我们尚不能确定霆闪只派出了这一支队伍，想来他们会和我们一样，会有选择性地保留力量，故而也不便盲目地加大兵力。”
“更重要的，坼曦帝国四面边境，还有南面的日月山，西面的季镜密林和北面的遗忘沙漠无人驻扎。”雪澈接口道，“若是敌人暗中派兵强行攻入这三个地域，我们将会非常被动。”
良久一言不发的暮龙抬头环视众人一圈，沉声道：“恕我直言，毕竟现在已经到了凭借五行力量傲视天下的时刻，就算我们派出十万大军守在边境，但凡一个优秀的五行者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皇城，依然可以毫不费力取了艾舒殿下的性命，到时候，我们要如何应对？”
他的话提醒了众人，屋内一时间再度陷入寂静。
忽听一清澈女声道：“不必为难，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大门被轻轻推开，来者正是男装的苌汐。
雪澈奇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要回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啊。”苌汐倚在门框上，悠悠然笑道，“皇城的保护措施已经完成了。”
“保护措施？”
“我哥查阅了很多上古书籍，花了整整二十天的时间，以皇帝内殿为中心布置出连环阵法，并凑集了风火水土木各系五行者的血在上加持符文，只要有五行者企图潜入皇城，阵法就会立即启动同时自行攻击，并对我们传递危险讯息。”
众人闻言，均惊叹万分。
“没想到隐俟谙影居然会同意帮我们。”
苌汐微笑道：“之前我也以为他不会同意，可是……”
可是什么呢？谙影作为一个兄长，纵然曾经千般偏执，至此，终也是因她一句原谅，而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坼曦一方。
他对她的爱，早已毋庸置疑。
聆神五子都是深明大义之人，自然也不会抓着从前的过节不放，玖夜温声道：“替我们感谢他的帮助，此恩必报。”
苌汐欣慰地点头：“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但说无妨。”
“如今的形势，的确是得五行者得天下，但是别忘记了，驭灵者的存在也是不可小觑的。”
辰潇和风千对视一眼，恍然道：“你的意思是……难道你真的找到了其他的驭灵者？”
“是，不过也算不得是其他的驭灵者。”苌汐笑盈盈地看着他，“是祭音别院中，以铁鹫为首留下来的一众成员，加上隐俟家族的人，勉强也算作一方力量。”
驭灵者虽然和五行者不属于同一属性，但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和自愈能力依然会让他们在战场上占有绝对的优势，而对战一般实力的五行者，想来也不至于太困难。
“恕我直言，苌汐。”风千道，“要知道，铁鹫是云滦家族的驭灵者，云滦祭音才是他的主人，他的立场，真的可以保证吗？”
将来铁鹫若是在战场上倒戈相向，也是个不小的麻烦，这个担心，并非多余。
苌汐淡然垂眸，恰到好处地隐去了眸中一丝失落。
“如今的祭音，怎么还能算是当初那位云滦家主？铁鹫并不是愚忠之人。”
……“夫人请放心，无论您和家主之间发生了什么，您始终是我们认定的女主人，我们和您一样希望家主能褪去心魔恢复从前，所以您的吩咐，我们都会照做，万死不辞。”
以上便是铁鹫的原话。
话已至此，终于让人再无疑虑。
玖夜道：“只要是你觉得可以信任的人，都将是我们的朋友。”
苌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左手却被雪澈自身后轻轻握住，她回过头望着他温暖的眼神，笑得释然。
“我一定会陪你们，战斗到最终胜利的一刻。”
是夜，阶前月色凉如水。
不知不觉，又是一秋。
苌汐脚步轻盈地走过庭院，在青石板路上拖下长长的影子，她托着着刚刚沏好一壶热茶，正欲转过长廊，抬头却发现了独自坐在台阶上年轻男人。
望其身形，竟是暮龙。
她踌躇片刻，终于还是改变方向，朝他走去。
腰带上系的银铃发出轻微的声响，暮龙闻声抬头，见是她，不禁一怔。
“苌汐？”
“是我。”她笑了笑，“没想到你们都还能唤我唤得这么自然，我以为隐俟茹歌这个称呼会很久才能褪去呢。”
“对我们来说，无论再叫你多久的茹歌，也终究觉得陌生。”
说完，两人同时都沉默了。
“……你还好么？”苌汐望着他明显变得瘦削的侧颜，轻声询问，“瑶铃的事情，我很抱歉。”
瑶铃终究是他的妻子，而她亲手废了瑶铃的五行力量，自始至终都没征求过他的意见。对于这一点，她一直觉得愧疚。
“没关系，我早就和副长他们说过，怎么处置瑶铃，我都没有意见，她做了什么事情，就要去承担什么后果。”暮龙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她，“你做得很好，不用有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