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却没有花御史那么豁达,恨铁不成钢地一叹,睨着玥狐狸吐槽道:“跟你就像赤道和北极一样,完全没法交流,正经话永远说不到一块去。”
玥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心却在隐隐作痛。
“朵朵,试试这个,是你喜欢的孜然味。”花御史见气氛冷了下来,无奈地在心里摇了摇头,夹了一块黄金骨放在她碗里。
玥琅啊玥琅,从来不知道你也有这么别扭的时候,明明在意,又何必口是心非?
我们在一起三千年,你当本御史是瞎的?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你,突然疯魔了一样地钻研厨艺,别跟我说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口腹之欲。
你那点小心思,有眼睛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平日里不见你下厨,如果不是沾朵朵的光,本御史都吃不到你做的菜。
脸皮向来厚得堪比城墙,这会儿倒矜持起来了,一点都不坦诚。
“谢谢。”朵朵对花御史甜甜一笑,便又埋头大快朵颐。
享受美食是她最大的乐趣之一,玥狐狸做的这桌菜,所用材料都是难得的奢侈品,不吃光它们可惜了。
记得一本书上说过,千万不要让食物寂寞,食物寂寞了,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所以,为了以后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她现在就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吃掉它们。
两个男人杯觥交错,你来我往,玥琅喝下一杯,花御史便陪一杯,酒过三巡,基本就没动过筷。
看他们好似较上劲了,喝酒跟喝水似的,朵朵蹙着眉头拉拉花御史的袖子,小声道:“身上有伤,喝酒适可而止。”
“没事,这点酒算不得什么。”花御史脸微微泛红,温柔地对她笑笑。
看看花御史,又看看笑吟吟的玥狐狸,某朵叹了一口气:“玥狐狸你也少喝点,酒量再好,也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玥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乌沉沉的大眼睛里,仿佛有黑漆漆的液体旋转出不可思议的图形。
他的心,就这样醉了,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是没有道理。
一餐饭吃完,倒也风平浪静。
玥琅似乎喝高了,摇摇晃晃地走出偏厅,冲着花御史摆摆手:“抱歉,喝多了,你送朵朵回宫吧。”
“有霍倪和阳春雪在,我不用谁送。玥狐狸,你要紧不?要不我先送你回房。”
“我没事,在这儿吹吹风,醒醒酒。让木头送你吧,赶紧回宫,省得师傅明儿找我麻烦。”
“呃……那我跟阳阳先走了啊,过几天再来看你。”
玥琅靠着一棵柳树,看着两个人手牵手地出了箐辛阁,他站直了身子。
他没醉,只是心里难受得几乎窒息。
但在朵朵和紫阳面前,他要掩藏自己的心碎和痛苦,竭尽全力地********,所以他只能装醉。
天知道,他有多羡慕紫阳,想到他真真切切拥抱过她,他就羡慕得发狂。
真的很想不顾不顾抱她一次,哪怕是用强迫的手段也想抱她一次,之后要杀要剐他都认了。
不知道得到一个女人的心,是否要先得到她的身体?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在她生命中像个过客一样,匆匆而过。
想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记,不爱他也无所谓,他不在乎。
她的灵魂如何,他也无力去关心,灵魂是个什么东西呢?
太抽象了,某些男人会因为身体或灵魂爱上一个女人,可他觉得因为灵魂而爱上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自wei,身体的慰籍却是真实可靠的。
七年,他在欲望里挣扎了七年,那种滋味苦不堪言。
本以为还可以再忍下去,可是今天,他的心被失望,嫉妒,痛苦,各种感觉侵袭着,他觉得自己已濒临崩溃了。
可是,如果用强迫的手段得偿所愿,恐怕跟她就真的再无可能,就像陛下一样。
他不怕死,就怕生不如死,陛下就是一个很好的前车之鉴。
因管不住自己的欲望,陛下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伤害已然铸成,不管他如何后悔莫及,如何想挽救,可惜,回不去了。
没有人可以让乾坤逆转,时光倒流,做过的事,终究是覆水难收。
她已经被陛下伤得心寒如雪,他还能再去雪上加霜吗?
紫阳和师傅是他最亲的人,同样视她如命,伤害他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的宝贝,那他跟禽兽有何区别?
他该怎么办?一边是狰狞的欲望,一边是道德的栏杆,他被夹在本能和理智之间,举步维艰。
四下静无声息,玥琅抬头仰望满天繁星的夜空,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事与愿违,眼睛望着那么美的星空,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潮红的小脸,和那双滴溜乱转黑漆漆的眼睛。
光这么想着,都兴奋得不得了。
这样想念一个人,是一种极致的痛苦,痛苦中又包含着极大的快感。
痛苦和痛快都有一个“痛”字,可见它们是同宗同源,一脉相承。
真正的快乐和真正的痛苦,有一种骨子里的相似。
如果你不能体会这一点,就说明你没有过深仇大恨,也没有过刻骨铭心的快乐。
玥琅闭上眼睛无声地呻吟着,幻想着她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可是越想越难受,肿胀的欲望可恨地叫嚣着,像个刚烈的战士在郑重其事地向他宣誓:不真正占领那具皎洁美丽的身体,它就永远不会偃旗息鼓,鸣金收兵,誓要力战到底。
他狠狠一拳打在树干上,徐徐蹲下身子,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困兽一般低低呜咽着……
朵朵,以后不要再来看我,离我远点,千万别让我有伤害你的机会……
翌日。
花御史送她回卿凰宫之后,某朵忐忑了一晚,因为璇霄什么也没问。
正是因为他太平静了,才更是让人不安。
不过,他那种仿佛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并没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