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厚也算挺义气的,回家之前,还带我去药铺里抓了几帖药,待我回到家中,已是暮霭之时,只见阿苗叉着腰,昂着头站在屋门口等我。
李厚已回了村尾,我见势,心中不由苦笑。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其实细究起来,和阿苗脱不了干系,但是,我却无可奈何。
我心里着实厌恶这样的女子,快步地走了过去,临近她身边时,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想走进屋去,阿苗却突然伸出手拦住了我。
“你要做什么!”我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问道。
“干什么?”她收回手,走到我跟前,冷笑道,“我倒要问问你要干什么!”
“我进屋。”想起近日的不顺,我都懒怠与她搭话。
“进屋?”她冷笑道,“谁许你进屋了?这屋子,是我家的屋子。我告诉你,你们还欠我们租金,今日不交了这租金,便别想进这门。”
我真想扇她一耳光子,但还是忍住了,别过头,冷冷地对她说道:“阿苗,你别欺人太甚,我和曹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
“笑话,我欺人太甚?”她扯高嗓子笑道,“曹感那人品行不端,去做了鸡鸣狗盗之事,与我有什么关系?至于你……哼,不就一丑懒婆么!”
我想起野菜和曹感,心中一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是,我懒我丑,却也好过你这毒蝎心肠,害别人吃毒菜;曹感再品行不端,却也好过你半夜红杏越墙,整一个****!”
我那“****”二字刚一出口,阿苗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甩手就是给我一个耳光:“你胡说什么,我何曾做过这些丑事,你别瞎诬赖人。哼,说我恶毒,说我****?抓贼拿赃,捉奸拿双,你有什么证据说我!”
她那一耳光甩的我头昏眼花,血从我嘴角留了出来,我伸手拭去嘴边的血,狠狠地瞪着阿苗:“老天会给我作证的!阿苗,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凌厉,也大概是阿苗怕我这个老病号会出什么事,她有些怯了下来,讪讪地说道:“哼,我才不怕!好,暂且让你多住两天,两天后,把租金交齐,否则……哼!”阿苗没有再说下去,用警示的眼神,得意地瞟了我一眼,走了。
我感到一阵晕眩,忙就势扶住门框,待顿了顿神,方走进屋去,屋内冷冷清清的,一片漆黑。我一失神,呆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无助,涌上我的心头。
待我哭过之后,四周依旧漆黑寂静,我擦了眼泪,起身,点了油灯,然后起了灶火,开始熬药。生活不相信眼泪,过去,我有曹感可以依靠,今后,兴许就是我得独自一人过活了。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不管有多大的打击,我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
我要吃药,我要治好病,我要强大起来,我要报仇。那帮破坏我们平静生活的恶贼、还有置我和曹感于死地的阿苗,有朝一日,我定不会让你们好过!我一边扇火熬药,一边流泪想到。
人的身体真是是奇妙的东西,兴许我就是古语所说的那一类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一类人。中毒了那么久,一直都是病怏怏的,仿佛就要去了,但曹感出事后,我反到一下子有了生气起来,仿佛身体内蕴含着的无限潜能,一下子都被我给开发了。竟然能走那么远的山路,竟然能自己熬药做饭,竟然还能想着要报仇!这,却让我觉得既开心又很悲哀。想必我过去是太依赖于曹感了吧,倘若他没有那么体贴细致的照顾我,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们今日,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到了第三日,我想到那黄衣官差说的话,便早早起来收拾了一个包袱,来到李大娘家,想托李厚带我一起去送送曹感,谁料李厚一大早便去了粮铺,。我心中明白,李厚定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便只好独自下了山。
和那日不同的是,我才到了官衙门口,便吃了闭门羹。今日当差的,并不是那日的黄衣官差,而是一个瘦瘦高高的蓝衣官差,他挡我在门口,说什么曹感他们今日便要流配,现在牢里闲人不得进入。
听了此话,我内心焦虑了起来,要是今日见不到,那什么时候才会有再见的机会?人生的变数那么大,我想到娘亲,心内便是一阵疼痛,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我几乎是用乞求的口气去求那蓝衣官差,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我见他淡漠的神情,心里顿时明白了,并不是所以的官差都是像那黄衣官差一样善良的。我人长得丑,也有没有钱财贿赂他,他才懒怠搭理我!
可是我翻遍全身,也找不出一件值钱的东西来,怎么办?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巳时已过。我心中一急,竟愣愣地给那蓝衣官差跪下了:“官差大哥,求求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只要见他一面即可,求求你……”
那蓝衣官差看了我一眼,皱眉,还是没有说话。
我何时这样屈辱地下跪求过一个人,他竟然连理都不理我!我心中一阵愤懑,眼泪流了下来,我没有哭出声,就默默地起身,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国字脸,浓眉大眼,厚嘴唇,高鼻梁,下巴有粒米大的痣……好,我记住你了。我在心里冷笑道,嘴角竟也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我的态度竟然转变得这么快,但他再打量了我一眼后,哼了一声,眼神又恢复了方才的冷漠。
我默默地走下台阶,心里虽然愤懑不甘,但却依旧惦念着曹感。在这样的要紧关头,我的自尊,其实不值一文。倘若要我再向那蓝衣官差下跪而能见到曹感,我会照做的……然而,这只是假设,那蓝衣官差,那势力眼,又岂会被这样微薄的一跪而打动?我这人,虽然容易妥协,但其实骨子里倔强而高傲。再者,对于没有希望的事,我从不做无用功。
我唯有默默地守在官衙的附近,等待着他们押解犯人出来,抑或,等着像那昨日的黄衣官差一样的好人?
这样飘渺的希望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