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走停停,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帐中,但没想到帐中竟然跪着一地不停在发抖的人,还有怒不可遏的瀚暮,唯独是不见了我娘,发生了什么事呢?我娘呢?心中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娘呢?她在哪?”我焦急地问,心就快要跳出来了。
“你娘不见了,我也正在找她,你为什么不呆在她身边?”他大声吼我,带着浓浓的怨气,吼完后来回地在营帐中来回踱着步,显得焦躁无比。
“我不是叫你们好好看着她吗?连人是怎么不见你都不知道?简直就是废物。”他又禁不住吼了起来,因愤怒声音微微沙哑,愤怒使他的脸完全变形,身体因激动而战栗。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们看管了那么久也没有见发生什么事情,这几天我们大军连连告捷,我们就放松了警惕,想不到——”
“该死——居然还敢找借口?连一个人都看不好,那我要你们有何用?全拉出去给我砍了。”他此时狂躁得有点骇人,握紧的拳头青筋突起,全身寒气渗人,整个帐房的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十分压抑,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被吓得瑟瑟发抖,猛地叩头请求饶命,那头已经被地板碰得鲜血直流而浑然不觉。
“饶命?居然敢要求饶命?”瀚暮拿起手中的剑,就准备往他们身上砍去,他似乎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现在的他就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怒目圆睁,似乎要吃人一般,任谁看到都会吓得肝胆俱裂,汗毛直竖。
娘到底去哪了呢?是沧祁谴人过来劫走了她准备威胁我们吗?还是狄王已经等不及自己动手了,抑或是——
千头万绪,始终理不清楚,心里烦躁得很。
“你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我娘又不会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我娘有可能去哪里?守卫有没有看到我娘?我娘有没有可能到外面逛逛忘了回来?”我虽然知道这个没有什么可能,但还是心存侥幸。
“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出去很危险的吗?”他一脸的怒火,但现在人都不在他发怒给谁看?但他眼里的担忧,让我觉得他与我都是关心着同一个人,我们此时心中的焦虑都是一样的,心不由得靠近了一些,我发现我现在对他的恨竟然没有以前那么浓那么重。
不久陆续又有几个人进来,他们都是守在外面的士兵,如果是我娘是自己走出这个军营,他们一定会看见的,毕竟我娘有没有什么通天本事,又不会飞天遁地。
他们似乎也收到风声,知道瀚暮找他有什么事,人还没有进来,就在外面将头叩得咚咚响,那声声求饶让人心烦意乱。
“我以为那个是公主,因为她打扮得与公主差不多,所以没有细问,属下该死,该死。”有一个战战兢兢地说,声音抖得厉害。
这样看来娘是自己离开了,她是去找狄王吗?但就是去也应该跟风儿说一声呀,她又不懂武功,这样出去肯定会有危险的,心中有点怨娘的冲动,怨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走了,但又禁不住担心她,但娘不会什么话都不留下的,她一定会留了书信给我?
“她居然敢离开我?她居然就这样离开我?”瀚暮的脸在瞬间边得铁青,眸子跳跃着熊熊烈火,握紧的拳头往右边的木桌拍去,轰的一声,木桌在瞬间倒塌,木屑在晕黄的灯下翻飞,他得眼睛依然带着没有熄灭的怒火,似乎要将这里的一切都点燃。
“娘不会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她一定有什么话留下来给我。”我开始盲目地寻找,翻开被子,打开娘的饰物盒,最后我发现在我的衣服下静静躺着两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给瀚暮,我想瀚暮是急坏了,竟然连这个也没有想到。
我还没有递给他,他就已经一把抢了过去,生怕迟一会这信就会消失了一般。
我也无暇理她,匆匆忙忙将娘留给我的信打开,里面只寥寥数语,说她到外面散散心,要我离开军营,随心而活,不要牵挂她,也不要因为她而受人牵制,因为她很安全,也很开心,她最后在信再三强调要我不要再卷入国与国之间那无休止的战争中,幸福而平和地过一生。
随心而活,这是娘经常对我说的话,这也许是她对我的期望吧,但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莫非娘现在离开我离开瀚暮也是随心而活?那我该替娘高兴吗?也许娘是不想成为我的负担,所以才独自离开,但娘岂知一个人的孤独的滋味?她企知思念的味道?
瀚暮死死地盯着娘写给他的书信,脸阴晴不定,慢慢地双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我知道他很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感情与情绪,但似乎根本不受控制,他看完很久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不发火也不说话,跪在地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帐房的空气更加压抑。
“该死——”直到很久,瀚暮才从鼻孔里哼出这两个字,这时候的他目光如刃,他目光所到之处身上火辣辣的痛,似乎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娘不在这个营帐,我觉得这里空荡荡的不复温暖,拢拢衣服,依然感受不到温暖,这是瀚暮的地方,他的气息强烈到将所有属于娘的味道全覆盖了,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有点头晕眼花,我转身离去,当这局势稳定下来,我就听娘的话,永远离开这战场,不再过问国与国之间的纠纷,不要再卷入在无休止的争夺当中。
“我很累了,真的好累了。”
“我会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当我得到一切,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瀚暮突然转身对我说,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但脸上却带着一抹倦意,眉宇间带着一抹让人心颤的孤寂与落寞。
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冷笑一声,他能还吗?我的父皇他能还给我吗?我童年幸福的生活他能还吗?现在都只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失去的永远不会再重来,我怨中带着点惆怅。
但我竟然没有想到瀚暮竟是认真了,我更没有想到他说还给我的东西竟然是——
他就这样离开了军营,离开了煞费苦心,不惜弑父得来的皇位,并且离开得那么彻底,离开得那么决然。
当他的诏书当着所有瀚军备念出来时,我整个人懵了,我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她竟然要将皇位让给我,直到姜将军喊了我无数声,我依然如坠梦中,没有清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么突然?娘不声不响的离开我,让我孤独一人面对以后的人生路,瀚暮更是无缘无故地将他身上的担子全交给我,让我一个人独立面对着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瀚国,为什么他们都这样,为什么他们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为什么当我想远离纷争,远离硝烟滚滚的战场时,他们又绝情地将我推了上去?将我逼上峰巅,想下来都不行?
我脑海一片茫然,他们想将诏书递给我,要我去接,轻而薄的诏书此时在我眼前如大山一般那样沉重,让我害怕,我往后面退了几步,我不想接这个诏书,我真的不原意。
我可以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我可以驰聘沙场浴血奋战,但我不想我一辈子就留在朝堂上,我害怕面对形形式式的人,我不想整天处理繁琐的事情,宫墙深深,我讨厌,尔虞我诈,我愤恨。
我只向往自由的生活,为什么要退位给我?瀚暮你以为这样就是赎罪吗?你以为这样你的内心就可以宁静了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娘就会依了你?我恨死你了,夺了我父皇的性命,禁锢了我娘那么多年,现在又来剥夺我的自由?
“我不做这个女王。”我冷冷地说,一脸的决然。
“公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瀚王去意已决,走得无影无踪,我们也寻不到他,沧狄两国此时更是虎视眈眈,国中权臣也一直觊觎这个皇位,如果公主不当机立断,瀚国一定会内乱,各诸侯国也会蠢蠢欲动,到时局面就更不能控制了,公主为了我们瀚国你一定要——”哀求的眼神,恳切的语调,回头望着人头涌涌的千军万马,心往下沉,往下沉,似乎有一座大山将我压得无法呼吸。
我沉默无语,他说的都不错,但我真的不愿意当女王,我不想被禁锢一生,我不想面对一切,我竟然想拔腿就逃,逃离这里,逃离一切,不去想,不用烦,开心而简单地过一生。
“公主你血统高贵,身上流淌的是瀚王的血,如果你不做这个王,那瀚家天下就没了?公主——”姜鹰和众将士一起跪在地上。
“我等从来不服女人,要女人当我们的王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耻辱,但公主你的神勇,你的智谋,你救我们在危难之中,如果没有你,我们已经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你哪点比我们男人差?如果公主你当这个王,我们一定拥护,如果你不做,试问天下还有谁有这个资格?”一个将士粗声粗气地说,但语气却极为恳切。
娘我应该怎么做?父皇我应该如何取舍?沧祁你告诉我,我的路在哪里?我应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