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路过大门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停留,单薄的身影毅然地向前走,他的声音在大雨的冲涮下显得很是微弱,但却让人的心颤了一下又一下,那偶尔炸开的响雷依然让人心惊。
我将衣服全脱下来,火光中虽然很暖,但听到他凄凉的叫喊声总感觉背脊发凉,如果不是他在外面骚扰着,今晚应该是很美好的一晚。
衣服烘干了,我回到她的房中,她卧在床上,睁着眼睛,眼神空洞,空洞得让人心凉,雨大,风也很大,呼呼作响,风从破洞中灌进来,吹得她的衣服起皱,摸一下全凉了,但她却浑然未觉,我拉过床上的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现在的她,让我想起酗酒的日子,心微微的痛。
我轻轻坐在床上,将她搂在怀中,她挣扎,我蛮狠地坚持,她再挣扎,我再坚持,我沙哑着声音对她说:“颜儿别动,我不会怎么你,我只想抱抱你。”
说话间又一声响雷,狄离的声音再次被雷声压下去,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颜儿,不怕,暮在你身边。”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她的脸暖暖的,滑滑的,摸起来很舒服。
在这样的风雨夜,我居然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并不平稳。
这一晚,我们睁着眼到天亮,她没有再对我说一句话,我也没有在说什么,但大雨却下了一整晚,狂风也吹了一整夜,雷声更是不绝于耳,很多时候就感觉在头顶炸开得感觉异样,狄离的声音由响亮到沙哑最后到呜呜难以听懂,但却在耳边响了一晚,扰人心思,他真的是不肯让人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既苦了自己,又苦了我,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天终于放晴了,暖暖的光透过那些破洞射进来,让庵里增加了一些光亮与温暖,那橘黄色的灯发出的光更加微弱,它燃烧了一整晚,也该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你该离开了。”她淡淡地对我说,声音依然不大,但带着不可拒绝的力量。
“我不想走。”我幽幽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不想走,我不想离开这里,我不想怀里重新变得空荡荡,我害怕那份孤独与冰凉,为什么一定要走?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像以前那样?
她试图坐起来,但我重新将她拽回怀中,雨声停了,风声歇了,连狄离沙哑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一切变得宁静安详,让人想休憩,我眼睛睁了一整晚,在这一刻突然感到倦了,全身变得无力。
“颜儿——我困了,很困了。”我喃喃地对她说。
“嗯,我也是,我也很累了。”她的声音有点含糊,双眼更是变得迷蒙,她软软地倒在我的怀中,在也不推开我。
“那颜儿,我们睡觉吧。”我轻轻地说,害怕吵着她,但双手将她搂得更紧。
我们就这样沉沉睡去,这一觉我们睡了很久很久,等我醒来的时候,那盏橘黄色的灯已经熄灭了,庵里重新变得黑暗,醒来后她还在我的怀中睡得香甜,低头轻吻了一下她,她动了动身子,但却没有醒来。
现在也只有她没有醒来的时候,我才可以轻轻地吻她一口,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聊解相思之苦,我希望这样的时光能长点,我希望甜蜜的时间多点,但她总会醒来,当她睁开双眼的瞬间,我感觉我的梦在一瞬间破碎了的感觉。
她脱离我的怀抱,坐了起来,我没有再将她拽回来,心都不在我这里,身体在如何能留得住?但即使没有用,我都是那样不想放手。
“你该走了。”
“嗯”我应了她一声,心中是那样的不舍与无奈,我不想强迫她,我不想让她难过,但离开庵堂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那样的不想离开。
走出庵堂,狄离已经不在门外,我搭建的茅屋在风雨的肆虐下,依然屹立,昭示这我搭建房子的技艺高超。
我开始继续忙碌,想尽快将房子搭好,我知道如果不是发生暴风狂雨,她是不会让我踏进她庵堂半步,颜儿呀,暮应该怎么做,你才能爱上他?
中午我靠在大树底下,啃着从市集买回来的干粮,但却食之无味,回想那个包子的美味,我的唇角再次翘起,淡淡的饭菜香从庵堂里丝丝缕缕飘出来,更让我觉得味同嚼蜡,看来我的颜儿厨艺还真不错,可惜我却没有机会品尝。
午饭后,我继续去砍木搭建房子,颜儿就继续料理着她的小菜园,认真而细致,我累了走到她的身边,她站起来,额上有晶莹的汗珠,我心中一动,想用衣袖帮她轻轻抹去,但可惜她却躲开了。
现在我脸帮她擦一下汗都不允许,我们真的成了陌生人吗?我们是夫妻,她是我的女人,为何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颜儿,不要抗拒暮,你可以当我是一个陌生人,让我重新获得你的爱,但不要对我那样冰冷,这样我看不到出路,好绝望。”我轻轻地说。
“瀚暮,我们是不可能了,你下山吧,你还年轻,要什么女人没有?我老了,我只想孤灯青衣终此一生,你就成全我,也成全你吧。”
“这个世界的女人再多,都不是暮要的,暮就是再年轻,也只要你一个,大家携手相伴不更好吗?为何要孤身只影长伴青灯?”
“你何必那么执着?”她长叹一声就离开了,我能不执着吗?看着她的背影我心中涌上一股无助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一颗心变得温暖,原来伤害一个人很容易,重新温暖一个人却是那样的难。
我冲了过去,从背后搂住她。
“瀚暮,我与你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这里是清修之地,休要——”她有点急。
“我不管,什么佛门,什么庵堂,通通见鬼去,自己的女人几年不见,见了面却如隔天涯,连亲热都不行,你说我的心怎能舒服?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不允许你留在这个庵堂。”
“我不走。”
“今日你必须走,只有离开这里,暮才有机会,只有离开这里,颜儿你才能幸福。”我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半搂着她准备下山,在这里她绝对不会接受我,她挣扎,叫我不要这样做,说这样她会恨我。
我不能再犹豫了,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我实在受不了。
“暮知道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美,更清静,暮带你离开这里去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在那里没有认识我们,也没有人嘲笑我们,我只想好好爱你,我也只想你好好爱我,我想的就那么简单而已,我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颜儿——别走——离不准你再离开我,离不准——”我听到了一把沙哑的声音,他撑着门走了出来,双眼暗淡无光,那脸色也极差,双唇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显得憔悴而无力。
他昨晚应该是感染了风寒病倒了,她回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言语。
“颜儿,我们离开这里,他死不了的,我下山后请人来照顾他。”他这个样子颜儿会心软,我这个时候宁愿病成这样的是我自己,我不能再犹豫,我继续往前走。
他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倒,看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颜儿,真的不要离了吗?真的不肯再给一次机会离弥补吗?离后悔了,后悔了十几年,痛苦了十几年,也煎熬了十几年,不要这样,颜儿不要这样,求你,求你不要走,你走了,离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可闻,但他却固执地说着。
我狠心跨步走,他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想拉住我,在那一刻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重,根本迈不出半步,他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但他却艰难地往我们爬过来,双手插进泥土,石块里,匍匐的身子让人觉得天地悲凉。
“颜儿,别离开离,真的不要离开,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就是不要离开我,十多年了我只活在你的笑容里,活在自己的痛苦里,不要离开离,不要,千万不要,求你,瀚暮求你,别带她走,她是离的颜儿,是离的,今生今世是,永生永世都是。”他沙哑地哀求着我。
“不要再走,再走离再也找不到你了,离害怕,求你了。”
他的声音小了,最后气若游丝的声音也没了,天地间再无任何声息,只有他指尖的血在丝丝缕缕地流着,颜儿将头扭开,挣扎地从我身上下来。
我以为她会跑到他的身旁,扶起来,但没有,她飞一样地跑回庵堂,然后将大门紧紧栓住,关门的声音很响很响。
颜儿——颜儿——我叫了几声,但她离开身影是那样决然,根本连回眸都没有,他也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整个人显得神志不清,她眸光随着她离开的身影渐渐涣散,连最后那一抹绝望的眸光斗消失后,他的头无力地贴在了泥土上。
死了更好,死了我就少了一个对手,不用那么碍眼,反正他又不是我杀的,这是老天爷要他的命,我对自己说,想一走了之,但最后心还是不忍,朝他走去,手一碰触到他的身体,我吓了一跳,滚烫得吓人,估计这样下去不烧死他,也会将他烧成傻子。
我将他抱入他的茅屋,他好沉,重死了,茅屋里面干净清雅,看来他还是挺会享受的,里面干粮吃用的东西一应俱前,我顺手拿了点东西吃,然后拿一块湿布覆盖在他的头上,我记得小时候,发烧的时御医就是叫娘这样做的,但他身体太滚烫,一会湿布就热了,让我的心一阵抽紧,在这样下去,这家伙可能真的会死的。
这山估计也没有什么药物,真的是不能拖延时间了,我飞身下山,骑着快马请来一个大夫过来,回来的时候,他依然昏迷不醒,但我却颜儿却坐在他的床头,帮他换着湿布,她专注地看着他,她看他的眼神让我的心慌。
她对他——
我闭上眼睛,难掩心痛,她的心是那样难以捉摸,如果她不肯接受我,如果她心中装的是他,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很害怕,很怕。
她回眸看到我,淡淡地说:“我不想他死在这里,你回来我就走了。”
“别走——别走——颜儿别走——”他发出如梦呓般的声音,但却伸出手来死死拽住颜耳。
她站起来,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身影,我说不出的难过,她是紧张他的,她从没有用这样这样的眼神看过我,她的眼神有恨有怨,但也有一些让我恐慌的东西。
大夫给了一包药给我,告诉我应该怎么煎,煎多少次,但他说了很多次,我却什么都听不到,脑海一片空白,我茫然地看着他,但脑海却浮现颜儿深深看着他的瞬间,心痛莫名,我大吼一声,蹲了下来,怎么会怎样?她怎会用这种目光看他?我妒忌,我妒忌得全身都颤抖了。
大夫睁着恐慌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此时的我是一个猛兽,要吃了他一般。
“废话少说,我不会煎药,也不会为他煎,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他好了,银两不会少你?他死了,我扔你下山喂狼。”我凌厉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我的眼神比较骇人,他吓得身子不停地发抖,头猛点。
看到他点头后,我走了出去,但心还是很堵,她正蹲着身子在菜园拔草,我二话没说,走过去抱起她猛往庵堂里面走。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