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进入太原的最后一道峡谷,也是一处绝佳的伏击之地。非乐在峡谷前停了下来,仰望前方的高地。这一路上只要有井水、人烟处就有非乐的画像,行踪很难不被官府得知,若他们在此设伏,几乎是自投罗网。非乐正寻找着迂回而行的路线,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是一个人,一匹快马。
“八百里加急——闲人闪开——”一名斥候策马飞奔。
就在斥候与非乐擦肩而过,即将进入前方弯道时,非乐凌空而起,一把将马上的人拽了下来。
此刻太原化府内,化方也正加紧筹划。既然漆雕烈挡不住非乐,那就得另请高明。本来,化方并不打算请太行四剑士过来,他们要价太高,整个武林排名第一。可是非乐,那个鬼魅般的非乐,似乎越来越近,而所有的阻拦都近乎虚设。
“太行四剑士名动天下……化方问一句不敬的话,不知四位的剑术和墨家剑术相比,孰优孰劣?”化方打量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四剑士。
“墨家剑法虽然精妙,可惜其剑魂有些荒谬。剑真正的魂应该就是一个字,杀!然而墨家的剑魂,却是正好相反的一个字:爱。”剑士头领说道。
化方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果然了解墨家剑法。”
“墨家剑法的精髓,在于以守为攻,攻是为了不攻。只可惜,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一种没有杀伤力的剑术,是不可怕的。”
“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剑士。只可惜,你们只知墨家剑法中有守,却不知有诛。诛罪大恶极之人,就是救了很多无辜的人。诛该诛之人,也是为了爱。”
化方府邸门前,斥候装扮的非乐飞身下马。“非乐来啦——”因为画像看的太熟,一名卫士认出了非乐,吓得一退两丈远。
这时,一阵古琴声从府邸中传来。大门里忽然冲出来数名士兵,化府周围也都冲出来几十名士兵,将非乐团团围住。看来化方早有准备。非乐徐徐拔出了剑。
“好吧。墨者的剑不遇到该杀之人,绝不出鞘,但今天,是个例外。”
“上!”士兵首领一声令下。古琴声中,众军士一拥而上。非乐挥剑应战,剑光如急雨骤至……攻上来的军士如尘沙一般,纷纷败退、偃倒。
几十名士兵竟没能拦住非乐,他一路杀进了化方府内。院内,化方弹着古琴。多名随从站在身后,太行四剑士守卫在他的面前。“遗憾,至今没有看到诛术。看来只能我们兄弟亲自来试墨者的剑了。”四剑士头领说道。
“先退下!”化方依然目不斜视地弹琴。
几十名士兵们闻令,纷纷退后。院子里只剩下非乐一个人立在中央,整个大院一时间竟然显得有些空旷。琴声还在空中缭绕,肃杀的沉寂当中竟然也有了几丝风雅的味道。
“非乐,你我都不是俗人。你千里迢迢地赶来了,咱们聊一聊。”
非乐不语,打量着化方两侧的四位武士。四人沉稳硬朗,武功绝对不弱。
化方仍在情绪饱满地奏琴。“非乐呀,你名为非乐,今天在你临死之前,我偏偏让你一饱耳福,享受一下乐曲的美妙之处。可悲,直到出了墨门我才明白这一点,墨家不通韵律,竟弄出了什么非乐的论调。你认为我这琴声如何?”
“你真想知道?”
“当然。高山流水,最高超的音乐总是难觅知音。”
“化大人记得墨家有‘非乐’,却忘记了墨家更有‘天志’,非乐克制是表,顺天之志才是核心。五音律吕,象天法地……天地的大德在于辅助万物、生生不息,至上的音乐应如天地一般促进万类的和谐、成长,上利于天,中利于鬼神,下利于人民。而你的音乐以阻遏他人、剿灭生灵为性,仅流于自我沉溺,这种狭隘之乐,正在墨家所‘非’之列,即便能尽音律技巧之幽微,也绝达不到音乐造诣的最高境地!”
化方仍然在弹琴,可是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杀了这个人,让他永远消失!”
四名剑士一拥而上,将非乐围在中间。
“太行四剑士在此,让你死也死个明白。”四名剑士拔剑出鞘,闪着冷光的宝剑如四道迅疾的寒流,从四个方向齐齐逼到。可非乐的剑滴水不漏、轻灵劲疾,如狂飙中的烈焰,凛凛生风……
见四剑士始终占不到上风,众卫士和士兵随即跳入战团,四面围攻。敌众我寡,几百个回合下来,非乐渐渐有些不支,数次被四名剑士刺伤。
化方狠狠地盯着搏斗的两方,不知为什么,他不再弹琴。
三公主壮着胆子一路打听,终于在太原的大街上见到了正在四处张望的小七。小七扭头刚想跑,又停了下来,朝三公主走了过去。
三公主却是急不可耐,赶紧将“男人有毒”的忠告告知小七。
“糟了,我说我怎么像生病了,原来是中毒了。”小七有些发抖,三公主也吓得泪直流。
大街上,三公主一边吃面条一边和小七继续讨论。自小七介绍这些美食后,三公主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小七没吃,笑眯眯地望着她。
“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要甩掉我。是怕我中毒。”
三公主终于吃得站不起来了。小七得意地摸了摸三公主鼓起的肚子。付钱,在三公主的脖子上挂上钱串……然后挥手告别。
化府院内,已经斗了一个时辰。众高手屡屡围攻,非乐再次被打倒在地,已负伤几十处。但使命没有完成,非乐绝不会气馁。看准一个时机,非乐一跃而起,旋风一般向着化方猛攻过去。四剑士被他的气势镇住,眼看非乐就要扭转颓势……忽然,化方疯狂地弹奏一阵,猛地将琴掷飞,同时接住藏在琴底,比琴早一步落下的剑。
“诛——”化方闪电一般朝非乐刺去,非乐正被四剑士缠住,这一剑绝对致命!谁知,非乐猛然抛开刺过来的四柄剑,迎上化方……只见一柄剑洞穿了化大人的喉咙。
“厉害。”化方吐出最后两个字,倒地身亡。这时大家才发现,四柄剑已同时刺入了非乐的后背,而化方的剑刺入了非乐的前胸。
非乐终于开心地笑了。此刻,他倒在了地上,望着天空笑。天空逐渐模糊……一个模糊的小七从远方飞来。非乐竭力地想看清楚。但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化大人死了!将那墨者乱刀砍死——”一名剑士喊道。
众军士们一拥而上,刀剑如丛林般砍向非乐。身着羽衣的小七落在房顶,忽然伸出手指,做了个调换的动作。士兵们仍是抡起兵刃不住地砍。
“你们砍的是你们的化方大人。”众人都怔了一下,忙朝化方的尸体看去,尸体真不见了。抬头望去,只见小七背着非乐,站在房顶上冲他们笑呢。小七飞了出去。众人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