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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少年将军霍去病 亡命徒的魔术

面若桃花,心如蛇蝎——这是失去嘴的第三天郭赢对小七发出的咒骂。实在太饿了,没有嘴吃不了饭。

终于,在师爷的打探和指点下,郭赢只得去求草鞋大侠帮忙。

“我已经五天没吃了。嘴再不回来,我就饿死了。”郭赢在竹简上写道。

“嘴她是不会还给你的。还给你,你就该跑了。这些年,不断适应新的县令,她早就腻了。”草鞋大侠说道。郭赢有些无望,赶紧盘问对策。

“从现在起,做个好县令,多积德。”

“啊?这太难了。我缺德缺这么多年了,积德这活儿我不擅长。”

“积点德就有这么难?那我就没办法了。”

既然草鞋大侠如此说,郭赢欲哭无泪。就在眼泪流出的一瞬间,郭赢忽然发了狠,在竹简上奋笔疾书:“我已经给皇上写了奏章,皇上一定会派人下来,把这个丫头斩首示众的。”

可是,草鞋大侠一点也不为所动。

“你以为朝廷不知道吗?一年换几个县令,都是谁派来的?”

当然是刘彻派下去的。非乐在新余,仙女就在新余。这些年来,刘彻交代管理吏治的官员,将那些不称职,但又证据不足的官员派遣到新余去,让他们原形毕露,或是知难而退,不敢声张。这样刘彻就能继续任命合格的官吏,还省下了俸禄和养老金。仙女可真有用!每当想起自己成功运用着来自天庭的资源,刘彻就得意地暗自发笑。

不过今天,刘彻笑不出来了。恨不得把这个赵太子丹也送到新余去,可是新余太小,装不下这个级别高的混蛋。

“畜生!禽兽!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张狂?”刘彻看着一份奏章,恼羞成怒。这些皇亲、皇亲的龟儿子们,轻浮、浅薄、愚蠢,根本不知道富贵意味着要忍受和付出更多……

一个朝代的开创期,须运用黄老之术的无为与权谋,可在渐趋稳定的时期,就须采用儒家礼法的规范,让社会有序地运转。为此,刘彻力排黄老、墨家,独尊儒术,并制定了一套等级分明的汉宫礼仪,作为天下人遵循的依据。可那些皇亲国戚,丝毫不理解这一片苦心。

“赵太子刘丹屡教不改,陛下若不加以惩处,必会越来越猖狂,其他诸王也必会纷纷效仿,都照着陛下的规制造王宫,置车驾,大汉礼仪必将崩坏。”

江充进言道。刘彻看着江充,告发的奏章就是他呈上来的。

“江充,赵太子刘丹既是你的至交,又是你的妹夫。你来告发他,不怕你亲妹妹受连累吗?”

“舍妹仅只一人而已,但太子刘丹若不加以惩处,陛下辛苦制定的汉宫礼仪恐就付诸东流了。”江充倒是理解制定礼仪的苦心。刘彻赞赏地望着江充。要将规制礼仪贯彻下去,需要行事果决的酷吏铁腕,就如当年夷灭墨家一样。事实证明,化方的打击是有效的。

“嗯。……江充,你敢得罪诸王吗?”

“若为大汉江山社稷,臣万死不辞。”

刘彻就等着这句话。“好。朕就封你为直指绣衣使者,彻查各诸王、皇亲国戚、王公大臣违制违法、奢靡犯上之事。”

一次特殊的时期,恰到好处的告发,让江充和当年的化方一样,一朝登堂入室,成为独立于朝臣贵戚,直接对皇上负责的权臣。

早晨还是一个被赵太子刘丹四处搜捕、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犬,晚上就成为主宰太子刘丹生杀大权的直指绣衣使者。离开金銮殿时,江充一时有些恍惚,不过等走出未央宫,在剑架上取下自己的剑,一个复仇者的嘴脸立刻呈现了出来。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神情,仿佛当年的化方大人又回来了。

汉家的礼仪在哪里都有效,可在七老爷这里无效。此刻,七老爷正在审理一桩调戏良家老男的案子。郭赢在给七老爷捏肩,师爷在给小七揉胳膊。

如今满天下都在闹男人荒,女人非礼男人的事情已不足为奇。正审着呢,忽然饿极了的郭赢猛地张开被小七放在公案上的嘴,一口将“吴县令”吞了下去。

“竟敢谋杀前任!”小七几乎把鞋底拍烂,终于把“吴县令”从郭赢的嘴里拯救出来。郭赢痛苦不堪,向小七认罪求饶。大公主实在看不下去,怜悯起郭赢来。“小七,再不喂食,他就给你捏不了腿了。”

七老爷终于点头。嘴一到手,郭赢就带着师爷,向着七老爷家的米粉店飞奔而去。把嘴贴在脸上吃太费劲,郭赢让师爷用身子帮挡着人,干脆把嘴扔在碗里大吃大嚼。那嘴一连吞下了十碗米粉,要不是小七带着大公主赶来救命,郭赢差点被撑死。

可是很奇怪,大公主治得了郭赢,却治不好陈富贵。陈富贵的病不仅没见好,反是一日重似一日,今天竟然起不来床了。

“你爹这病和郭赢不一样,是心病,我治不了。”连神仙大姐都治不好,这是什么怪病?小七急得直跳脚。“爹,你到底有什么心事啊?”

“唉,算了,说了也没用。”陈富贵似乎很灰心。这时,圆心带着一个郎中匆匆走了进来。一番问诊之后,郎中把小七吓了一跳。这病若治得不及时,恐有性命之忧。爹可是世上最疼自己的人,小七以为他会永远在这里卖米粉,永远不会离开的。

“那您能治得及时吗?”小七焦急地问。

“我倒是能治,几味药就能拿下。只是……这药引子不好弄。”

“要什么药引子?”

“得要他女儿的喜酒做药引子。”

说到喜酒,小七第一想到的就是草鞋大侠,要是……那可真是一箭双雕,不,两全其美啊!小七暗自发笑,不过,很快就不笑了。时间紧迫,这个念头太不切实际了。因为眼下,就连最便宜、最差的药引子——能成亲的活男人也实在太难找了。已经是晚上,米粉店提前关门歇业。陈富贵的咳嗽声不停地从里间传过来,年糕嫂、小七和圆心对着一盏烛火,不住地叹息。隐身的大公主站在一边,生气地瞪着他们。

“这也太难了。我七老爷,这几年审了多少调戏良家老男的案子?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天天在大街上转悠,深更半夜都不回家,想碰见个非礼的都碰不着。要不是我罩着,咱爹都不知被调戏过多少回了。”

“是啊,现在大夜里哪个男人敢上街呀?”

小七和圆心一唱一和,都是些没用的调。还是年糕嫂经验足、消息多。

“嗯……有还是有的。去打仗的多是穷人,剩下的都是家财万贯的公子哥儿了。但是不多。得抓紧。”

赶紧下手。三人空前团结。年糕嫂连夜动身去找媒婆;圆心去找霓婶婶。霓婶婶虽然没有再嫁,但是也认识不少媒婆。

杨媒婆是全新余最成功的媒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只要杨媒婆出马,一切皆有可能,龙配龙,凤配凤,鲜花配牛粪,蛤蟆配天鹅。

可是,无敌的杨媒婆,这一次却遭到了空前惨败,差一点就关张歇菜,退隐江湖了。

“是谁家姑娘啊?”那些富家老爷、夫人、公子哥一开始总是满怀期待,毕竟是惊才绝艳的新余第一媒婆。

“陈记米粉店陈富贵的女儿,老大圆心,老二初七,就是大名鼎鼎的七老爷。”

“七老爷、年糕嫂,这俩新余谁惹得起?别说是他们家的人,他们家的亲戚我们也不敢要啊。”所有的人,不是拂袖而去,就是仓皇逃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已经有七八个人的袖子被杨媒婆扯破,已经有八九个人被杨媒婆满街追赶,杨媒婆从来没有如此丢份、自卑过。

“是啊,咱家的三个女人,三朵花似的,可人家说惹不起……”圆心和小七躲在杨媒婆说媒的饭馆外面,长吁短叹。爹已经躺了四五天了,不能再拖延。

忽然,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男人从饭馆里出来,酒足饭饱,剔着牙。不就是“惹不起”吗?不就是霸道吗?小七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看来杨媒婆今天没指望了,那就霸王硬上弓——劫色!

小七霍然而起,一步跨上,拦住了年轻男人的去路。“往哪儿——跑?”

“七……七老爷呀。”年轻男人一时有点结巴。原来是他,小七认出来了。此人因为丫鬟端来的洗脚水有点烫,就把人家打成了残疾,后在自己的勒令下重金赔偿。小七捏住青年的下巴,左看右看,又掰开嘴看看牙。虽然满嘴蛀牙,但至少比郭赢强点。“这药引子还凑合。就是你了!姐,明天就跟他成亲。”

杨媒婆愣住了,奇门遁甲也没搞定的事,就这么轻易解决了。圆心也愣住了,这也太快了,至少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吧。

“管他愿不愿意呢。你要不要?”圆心摇摇头。

“那归我了。听好了,三天后来我家抬人。媒婆,去他家门口放一挂鞭,这事就这么定了。”

虽然杨媒婆自比管仲乐毅……也没见过这样的。连隐身的大公主都结巴了,没想到小七还有这一手。“小……七,这有点……有点不要脸。”

“只要能把我爹病治好,区区一张脸算什么,不要就不要了。”只要能治好爹的病,小七嫁给耗子都愿意。

嫁给耗子都愿意?把这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变成一只耗子,看她小七还嫁不嫁。大公主下定决心,和小七拼了!

一挂鞭响过,被小七强行订了亲的男人和老父愁眉苦脸,带上花轿,打算去迎亲。早知如此,还不如娶那个被打成残疾的丫头呢。大公主就要施法,谁知新郎官刚要迈出院子,却被门槛绊住,一脑袋栽倒在地……没来得及变成耗子。

米粉店里,小七高高兴兴地试着新娘装。陈富贵也起来了,气色好了很多。忽然,杨媒婆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新郎官绊倒在自家的门槛上,一脑袋磕在地上摔死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陈富贵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年糕嫂忙把他扶进里屋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呐?”看着爹的病容,小七沮丧至极。

“他不是自杀吧?”圆心宽慰小七。小七更沮丧了,竟然以死抗婚,宁可自杀,也不要和七老爷成亲。要是被草鞋大侠知道,可如何是好……小七一时内疚后悔得想哭。不过她很快就不内疚了。因为大公主出现在了院子里,躲躲闪闪,不好意思地绞着手。“小七,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没动手呢!”

小七明白了,立刻化沮丧为力量,瞪着院子里的大公主。两手捏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大公主转身欲逃走,小七两只手同时一揪。大公主惨叫了一声,爆出了一股烟,变成了雷劈烟熏妆趴在了地上。

死就死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爹的药引子又没有了。陈富贵刚刚又咳血了,小七只好带着圆心,再次踏上“寻夫”的征程。

天无绝人之路。赵府少爷赵一天刚刚将大门打开一条缝,就被小七看到了。赵一天只好出来,对小七赔笑。 “又不往你眼睛里抹大蒜了,怎么吓成这样啊?”

“没有没有,我现在天天就着葡萄吃大蒜,不怕了。”

“就着葡萄吃大蒜?还是你会吃。”

“有钱。”

“娶亲了没有啊?”

“嗯……还没有。”有钱,还没有成亲,又是个年纪相仿的全活男人,这么好的条件,去哪里找啊?小七马上向圆心推荐,可圆心老爷竟然还是挑三拣四。

“好,那归我了。”

“两位老爷这是要干什么呀?”赵一天有些不解。

“要嫁人。就是你了。三天后到我家来抬人!”

七老爷看中了自己的色相,当然是件好事,但也太快了点儿吧。赵一天赶紧回家和老爹商量。商量的结果,是一致同意。虽然抹过大蒜,虽然被钩豁过嘴,但那时候还不是一家人吗!如果成了一家人,七老爷的魔法就属于赵家了,称霸新余的日子岂不又要到了!赵流油和赵一天越想越美……何况陈初七长得那么漂亮,赵流油已经梦见过好几回。

保护赵一天,成为了大公主新的使命。为什么要保护这个无赖呀?是怕被小七变成扫烟囱的吗?这倒也是一个原因,主要是欠了她一个丈夫……可那是什么野鸡丈夫啊?……主要还是因为欠了凡间一条命,就当还债吧。

可是,小七找的都是些什么倒霉蛋呐……赵一天从酒馆出来之后,一路东倒西歪……把大公主忙得手忙脚乱。开始以为奔来的一匹马会撞死他,正要施法,结果赵一天歪到另一边去了;一会儿又以为他会撞到一名官差的刀刃上……大公主一路上左扑右拦,上蹿下跳,快累死了。

太阳很猛,喝醉酒的赵一天开始找水喝。喝水不会死人吧,大公主坐到街边的石头上看着。赵一天没有找到水,却看中了一个小孩儿手里的西瓜,夺过来几口吃光。小孩儿哇哇大哭,赵一天得意地正要走……不料正踩在西瓜皮上,一跤朝路边的粪坑跌去。大公主慌忙起身,双手做了个横移的动作。不料,没有移动赵一天,反倒把小孩儿移出一丈多。

陈富贵家,小七在试新娘装。杨媒婆又跑来了。

“不好了!赵家少爷一高兴多喝了两盅,一头栽粪坑里淹死了。”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呐!他不是自杀的吧?”

“谁自杀选那地方啊?”陈富贵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河边,小七沮丧无语。大公主刚刚又受了重刑,一身烟熏刺猬状。“真不是我干的,真是个意外。我一直在保护他,只是那地方太臭了,我实在下不去手救他。”小七依然无语。

“你说,这也太巧了……会不会是老三?”大公主总觉得太不可思议。不过,说是老三,大公主自己也不信,她那点胆子,根本不敢杀人。提起老三,大公主打了个冷战,又是几天没见她了。别一个还没有修成正果,一个又要偷吃禁果……大公主赶紧飞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