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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少年将军霍去病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1)

黄河如带,孤城伫立。霍去病带领着将士们,在城中等待了一整天,舅舅却还没有到。七八日前,浑邪王遣密使接洽归降事宜。但是匈奴人诡诈多变,浑休二王很可能以诈降的方式袭击汉军,将功补过讨好大单于。

也许是有了某种预感,卫青在回长安之前嘱咐霍去病,若自己不能如期赶到,就由霍去病领骑兵渡黄河,接受二王归降。霍去病登上城楼,遥望着铅云笼罩的崇山峻岭,依然没有一丝人马的踪迹。

霍去病知道,前一段时间,匈奴人,尤其是休屠王、浑邪王的士卒被自己打怕了……临到后来,一看见“霍”字旗号就纷纷望风而逃。而舅舅不一样,他的仁厚之名和作战的威名一样,远播四夷,由他来接受投降,一定更为顺利。

可是,霍去病不能再等了。前方有消息传来,匈奴人哗变。休屠王听信部下的蛊惑,不愿投降了。浑邪王骑虎难下,痛恨休屠王背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率兵冲入休屠王营帐,杀了休屠王,收编了其部队,一路向着约定的地点而来。此刻,霍去病已渡过黄河,与浑邪王遥遥相望。

竟然不是卫青,而是霍去病!浑邪王的副将们和休屠王的降卒们看见,汉军帅旗飞扬、阵容严整,好像一声令下,随时都会风驰电掣,冲杀过来。刚刚还列队整齐的匈奴人一下炸锅了。休屠王的降卒本就心存疑惧,纷纷逃跑。浑邪王措手不及,一时下令阻挡逃兵,一时下令阻挡汉军。整个匈奴阵营顿时一片淆乱,五万大军似已变成了一群被人踩踏过的蚂蚁,张皇失措、你踏我咬……浑邪王好不容易从乱军之中抽身出来,避到大帐之中,祈求神灵庇佑。

“大王,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时候。”一名汉将出现在营帐中。浑邪王抬起头来,第一次,不,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见到了那位少年。

霍去病,他竟然只带着两名精骑,冲入骚乱的匈奴军阵中。匈奴军队情况不明,许多匈奴人是认识他的,只要一拥而上,就能杀死或者俘虏孤身涉险的骠骑将军。

可是霍去病,竟然一路飞驰,进入浑邪王的营帐。他要和浑邪王谈判,助浑邪王平叛。还有什么可说的……浑邪王张口结舌了,被这位少年将军的气势震慑、被他的胆识惊倒。

此刻的霍去病如战神一般,指挥若定,安抚归降部众,率领着一万精骑纵横拦截……瞬间将刻意哗变的八千匈奴人消灭了。

就这样,霍去病以不伤己方一人的零代价,成功平息了匈奴二王部族的哗变,降伏了余下的四万人。

稳住匈奴军队之后,霍去病派轻车快马将浑邪王先送到长安拜见汉武帝,然后,带领着全部的匈奴降军渡过黄河,与汉军一道,编队列阵,号称十万,浩浩荡荡向着长安进发。

浑邪王的马车由漆雕烈护送。霍去病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目送着马车离去。落日的金辉照射在霍将军稚气未脱的脸上,浑邪王几乎能够看见他灿烂的笑容。

浑邪王心中奇怪极了,无畏忘我、武艺高强倒也罢了……他怎么也无法将军事上的成熟、心胸的宏阔、心计的老到和这个虎气、可爱的孩子联系在一起。不是亲身经历,又有谁会相信,这个欢欢喜喜的孩子,能在一瞬之间变成战场上沉静莫测、危险凌厉的煞神。

此刻,这个孩子已经纵马驰下河岸,去迎接他的十万大军渡河……浑邪王知道,从此,这个少年英雄的形象,不仅将流传在匈奴人的歌谣、传说里,而且将永远铭刻在整个华夏历史的画卷上。

浑邪王的到来,让刘彻快活得连后宫也忘记去了,就在偏殿安营扎寨,原地等待。“这小子,总算有音讯了。”

“是啊,一有消息,就是这么大的喜讯。”宦官随声附和,同样欣喜。

“他人在哪里?”

“已班师回朝,不日即可到京。”

第二天,就如迎接凯旋而还的将军一样,刘彻迎到城门外,在未央宫隆重接待了浑邪王,当即封其为漯阴侯。

浑邪王实在没有想到,被卫青占领,令军臣单于吐血而亡、令伊稚斜单于痛心疾首的河套草原,还能成为自己的辖地。竟还能重新踏上这片水草丰美的漠南福地……以前是终日想着去偷袭、抢劫,现在是名正言顺,让部众们自由地在此处游牧生息……浑邪王感激不尽,发誓永世效忠。

得知霍去病得胜的消息,一向沉静的卫青也不禁兴奋不已,暗暗揣摩、赞叹,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此次归降,西部的威胁彻底解除,河西走廊从此成为汉家领土。从此,汉军将摆脱两线作战,专门对付漠北的左贤王部和单于本部。而且此次事件之后,汉室和匈奴会有一段休战期,去病终于可以回家多过一段日子了。

可是,回家,不一定就比待在边地强。与匈奴,是明枪;可是朝廷,却有太多的暗箭。卫青欢欣的心情很快黯淡下来……和明火执仗、甚至诡计多端的匈奴人比较,朝堂的斗争要阴晦得多、卑鄙得多。如果可以,卫青宁可去病永远待在北方!

一个身影出现在书房外,是秦管家。

“去病今天就到京了。我不能去接他了,你替我去一趟。”卫青说道。

“哎。大将军,您这冤屈就这么一直受着了?要不要让娘娘在皇上那里……”

“清者自清。……对了,千万不要对去病提起这件事,他要问我为什么没去,你就说我病了。”

班师回朝的队伍一路绵延,都远到山的那一边去了。骠骑将军霍去病率领着大队人马,行进在长安城外的榆林大道上……虽然是城外,已有大队老百姓端茶送水、夹道欢迎。从来只见去的人多,回来的人少,这一次大伙开了眼!此情此景,一些本来忐忑不安的人众也纷纷高兴起来。

仍然没有看见舅舅,霍去病行进在队伍的前列,焦急地张望。以往凯旋,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在边地,舅舅都会迎出三十里。可是今天,却迟迟不见人影。漆雕烈已经迎了上来,向霍去病复命。可一直快到城门口,才见舅舅府上的管家从人丛中挤了过来。

“老奴秦安恭候大将军凯旋。”管家低着头跪在大道上。

“我舅舅呢?”

“卫大将军……病了,今天来不了。”

听说舅舅病了,霍去病一定要最先奔到卫青府上。可是秦安管不住自己了,想起卫青的冤屈,秦安不禁老泪纵横。

“快说!我舅舅怎么了?”霍去病越发着急。

“大将军不让说。可……老奴今天就算被卫大将军责罚也要说。直指绣衣使者江充污蔑大将军和宫女碎儿私通,皇上下诏让大将军在家中闭门思过。”

“什么?皇上会信?”

“江充捏造了证据,捏造了证词,皇上……信了。”

虽然霍去病远在北疆,可江充已经大名远扬。霍去病手下的各级将领,有好几个因为江充告发、连坐被无辜调走或治罪,霍去病早就怒不可遏,恨不得一刀把他剁了。现在竟然污蔑到了舅舅的头上,这个江充,必须死!霍去病一言不发,急速调转马头,打马要走。

“大将军且慢,皇上率满朝文武在城门外迎接大将军呢。”漆雕烈跟了上去。

“你带着兵马先去城门,我一会儿再过来。”

看着霍去病打马调头的神色,秦管家立刻就后悔了。真应该听卫青的话,真不该一时冲动。

霍去病一转眼就不见了,秦安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只手将他扶了起来,是漆雕将军。“可能要出乱子,秦管家,速去禀报卫大将军。”

“江充狗贼!给我出来受死!”

眼看一名将军模样的人从天而降,江充的守卫们吓了一大跳。定睛看时,也不过就是一个初初长成的黄口小儿。可是,他们还没冲上去,就滚到墙根儿去了。等他们想看看是什么兵器,那个黄口小儿已经不见了。只听见江充府的大院内传来阵阵叫喊声。

“拦住他,保护直指绣衣使者大人——”太行四剑士挺剑冲出来。府中二十余名士兵已四散倒地,迫不及待地想看清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打倒的。仅仅是鞭子,如果他用的是剑,还有大家的活路吗?

“你是什么人?”江充很有官威地走了出来。

“霍去病!”

二十余名士兵呆住了。原来如此!被霍将军打败,还有什么不光荣的?两名直肠子的士兵竟然笑起来,荣幸地摸着自己被摔痛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