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轩一饮而尽,晓荷也只好喝完杯中酒,没想到苏逸轩吃了一口菜,很快又把酒倒上,举起酒杯说:“晓荷,这一杯酒祝贺你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希望我们公司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
话语真诚,理由充分,晓荷看着苏逸轩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血丝,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兴,只好又端起酒杯,这样连着喝了几杯,她因为好久没有喝过酒,几杯酒下肚就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于是旁敲侧击地对苏逸轩说:“苏总,我在医院呆了这几个月,看多了病痛和死亡,最深的感触就是健康真好,活着真好,所以希望我们以后都能把健康放在首位,好好保重身体,酒嘛,就少喝一点。”
苏逸轩也明显有了酒意,他看着晓荷摇摇头说:“你说得很对,健康很重要,可是对于人生中一些不能实现的梦想来说,活到百岁又怎么样呢?如果人生可以选择,一种是和相爱的人一起活到六十岁,一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到一百岁,我绝对会选择前者,但是人生有些事情没有选择,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好了,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呢?”
苏逸轩说完,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晓荷看着苏逸轩的样子愣在那里,她以为他和她一样,彼此是彼此生命中一个来去匆匆的过客,一些事情在特定的环境下发生也就发生了,有些话就像春梦了无痕,说过了,梦醒了,也就结束了,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并且到现在不能释怀,这让她有点愧疚,因为自从魏海东发生车祸以后,她全身心地扑在他身上,在医院跑前跑后,几乎忘记了她和苏逸轩还有那样一个约定。
这样说来,那晚的话对她来说是痛苦之下的释放,过去也就过去了,而苏逸轩是认真的,她无疑给了他很大的希望,可是最后她连个善后的解释都没有,是她的处理不妥才造成了苏逸轩的困扰,这让她很不安,于是她极力想出措辞安慰苏逸轩:“苏总,您千万不要这样想,人有的时候是会对一些事物情有独钟,但是这种情有独钟往往是被个人的主观臆断蒙蔽了眼睛,就像我们小的时候对一些东西爱不释手,现在想想多傻啊。”
“晓荷,你别拿这些话来安慰我,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我可以说,单身这几年我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认真过,难道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苏逸轩目光炯炯地看着晓荷,他的目光让晓荷无处可逃,于是她低下头说:“苏总,很抱歉。”
晓荷没有想到苏逸轩一下子激动起来,他隔着桌子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一连串地说:“晓荷,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硬撑呢?为什么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你过得好吗?你真的能够忘记那些过往的伤痛吗?”
晓荷垂下眼睑,手腕上和心口同时传来一种伤痛,是的,他了解她,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而他却总能一语中的,可是,他了解她就可以这样血淋淋地揭开她的伤疤吗?晓荷在伤痛中有些恼怒,她转过头看着苏逸轩,声音不大但很坚决地说:“苏总,现在是工作时间,这是我个人的私事,我们还是不要谈论这个话题吧。”
晓荷知道苏逸轩是个做事很有分寸的人,这句话足以让他松开手,可是今天苏逸轩喝了酒,又有满胸的愁闷无处发泄,此时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把她的手腕攥得更紧,摇晃着她说:“晓荷,你这是何苦呢?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女人,不是可以普度众生的神,你根本没必要把自己的后半生钉死在那桩痛苦的婚姻中,我告诉你,那场该死的车祸或许根本就是一场苦肉计。”
晓荷终于忍不住被最后一句话激怒了,魏海东的伤是有目共睹的,魏海东的命是她日日夜夜呼唤回来的,她和魏海东的感情或许真的回不到从前的境界,但他已经称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他。
晓荷想到这里,猛地把手腕从苏逸轩手里拉出来,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苏总,今天你喝多了,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但是我要告诉你,即使魏海东的车祸真的像你所说是一场苦肉计,我也认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男人用生命来证明对我的感情,所以我们就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时间不早了,我先上去工作了。”
晓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她心中的余怒未消,但又有种说不出的心痛,她不是不明白苏逸轩在这场经济危机的重压之下的无助和对她的感情,现在他说出那些话,是人在困境中出于本能想要抓住点什么宽慰自己,可是她做不到一边和魏海东继续婚姻一边和他保持暧昧不清的关系,所以她只能这样决绝。
晓荷在私家菜馆狭长的过道里走着,眼前掠过一幅又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画,她想起以前和苏逸轩在一起的片段,那种危难之中的关怀和默契是她永生难忘的,她想着在以后的生活中,再也没有那样的关怀陪伴,泪水禁不住涌出眼眶,她只好抬下头,假装欣赏墙上的风景画,让眼泪悄悄流回去。
而此时,在晓荷身后的包间里,苏逸轩颓然地坐在椅子里,手中端着那杯酒,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那首流行歌曲《冲动的惩罚》,他知道他把事情办砸了,他的激将法不但没有赢得晓荷的心,反而连做朋友的机会也没有了,现在在商海的风口浪尖,没有朋友的抚慰,没有心灵的依靠,他该怎么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