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箱拿来了,因为伤的是左手,晓荷倔强地用右手自己包扎,但是一只手毕竟不灵便,魏海东看着她把纱布绕来绕去,怎么也缠不整齐,一把夺过纱布说:“行了,别逞强了,我来帮你包吧。”
晓荷有时候觉得自己在魏海东面前挺贱的,魏海东的温言软语常常打动不了她,霸道而威严的命令却让她不能抗拒,此时听到魏海东的话也是一样,她像突然温顺下来的小猫一样,乖乖地举着手指头让他包扎。
魏海东小心地捧着晓荷的手,她的手不像城市里女人的手那样柔软,可能因为小时候干过农活,也可能因为结婚后这么多年操劳,手指的骨节有点粗大,皮肤也有点粗糙,但魏海东很喜欢,这双手给他踏实的感觉。
他记得以前的时候,晓荷忙碌了一天会举着双手向他抱怨,说自己生不逢时,在娘家要趁着假期干农活,结婚后又整天操劳,可惜了一双修长的好手。而他,总是嬉笑着说:“这才好嘛,真正的劳动人民的手,你要是像城市里的女孩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我才不娶你呢,所以你是沾了这双劳动人民的手的光,你还要感谢自己的双手呢,要不到哪里去找我这么好的老公?”
每当那个时候,晓荷都会嗔怪地骂他得了便宜卖乖,他趁机捧着她的双手乱亲,两个人嬉闹成一团。如今,魏海东看着眼前的这双手,它曾经无数次为自己洗衣做饭、铺床叠被,而如今,它却再也不属于他了,想到自己今生再也得不到这双手的抚慰,他心中有种锥心刺骨的疼痛。
晓荷静静地看着魏海东为她包扎手指,她看到他的手颤抖着,一点一点往手上缠纱布,生怕一不小心碰痛了她,离得很近,她可以看到他的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可以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那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覆盖了晓荷脑海东中关于苏逸轩的记忆,她感觉自己这一刻虚弱得像一团棉花,如果这个时候,魏海东能抱住她让她不要离开他,她会毫不犹豫地收回离婚的决定。
可是魏海东很快把手指包好了,他没有看她,更没有拥抱她,而是松开她的手长吁一口气说:“包好了,但我觉得还是要吃点消炎药消一下炎,要不发炎就麻烦了。家里有消炎药吗?没有的话我一会儿出去买点。”
晓荷收回自己的目光,摇摇头说:“不用了,家里有,等吃完饭我找出来吃上就行了。”
说到吃饭,魏海东打量了一下厨房,看到弄了一半的鱼,拿起刀说:“你的手不能动了,今天的晚饭我来做,你去歇一会吧。”
手指虽然包起来了,但还是很痛,可晓荷不想离开厨房,就在海东妈平时择菜的马扎上坐下来,看魏海东收拾那条鱼。
不得不说,自从魏海东车祸出院以后,的确进步了很多,以前他到了厨房就像不懂医术的人进了手术室,根本无从下手,现在干起活来却有板有眼。晓荷看魏海东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鱼,手起刀落,鱼鳞就纷纷落下,她想着自己经过无数的斗争才把老公培养成这样,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实在很不划算,正想和魏海东说点什么,却听见门口传来开门声。
估计是海东爸妈和天天回来了,晓荷收住刚要说出口的话,失望地往门口看去。
家里的门被打开,晓荷没看到人进来,却先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是天天的声音。晓荷和魏海东吓了一跳,同时像弹簧一样弹跳起来往门口跑去。
“天天,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晓荷走到门口,一把抱住刚进门的天天急切地问,因为在她记忆里,天天几乎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地哭过。
天天一见晓荷,立刻像见到救命稻草,扑上来紧紧地抱住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妈妈???你为什么要和爸爸离婚?我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不???不许你们离婚。”
晓荷看看哭得不成样子的天天,再看一眼站在旁边有点心虚的海东爸妈,心里明白了,海东爸妈特意到楼下去等天天,不是想增进祖孙的感情,而是为了和孩子说她和魏海东离婚的事情。
明白之后,晓荷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地往外冒。一直以来,她是很关注孩子的心理健康的,她知道父母离婚对孩子的打击是巨大的,所以一直没有把父母要离婚的消息告诉天天,是想找合适的机会、合适的环境告诉他,把这种伤害降到最低,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特地告诉海东爸妈不要透漏消息。
可是,她没想到魏海东的父母偏偏和她对着来,不征询她的意见就告诉天天,父母离婚的事情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又没有及时的安抚和开导,天天肯定接受不了,对父母也不再信任,这种伤害本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却让他们弄得一团糟。
看着泣不成声的天天,晓荷一时间又急又气,忍不住大声对海东爸妈说:“爸,妈,我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天天,等我和海东来处理吗?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们知道这样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
海东爸妈本来是出于好意,想着晓荷看在孩子的面上改变离婚的主意,没想到弄巧成拙,现在面对愤怒的晓荷,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魏海东看着父母在晓荷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他心里一阵悲哀,想着都是自己不好,让父母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操心,同时又怪晓荷小题大做,既然离婚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管怎么样让孩子知道,都是避免不了伤害的,怎么可以这样对老人大吼大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