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离婚登记处,这里相比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结婚登记处,有一种说不出的寥落和伤感,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看报纸,看到他们进来,放下报纸接过他们的证件和离婚协议书,看了一会儿,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你们俩想好了吗?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
魏海东看看晓荷,晓荷却低下头,声音很低但是很坚定地说:“我们想好了,请给我们办理吧。”
工作人员又看看魏海东,说:“那你们还需要调解吗?”
魏海东看着晓荷坚定的眼神,摇摇头说:“不需要了。”
工作人员不再说什么,转身从文件柜上搬下来一架沉甸甸的钢印。晓荷看着那钢印,感觉就像铡刀架在脖子上,她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一起,紧紧闭上了眼睛。
晓荷听到一阵纸张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两声闷响,等她睁开眼睛,发现面前大红的结婚证书变成了紫红色的离婚证书。
晓荷看着那本彻底斩断她和魏海东关系的证书,尽管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那种锥心刺骨的痛楚还是突如其来,她用颤抖的双手捧起证书,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工作人员看到她的样子,见怪不怪地说:“看看,刚才征询你的意见,还是那么坚决的样子,现在又受不了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走到离婚这一步呢?别哭了,回去好好想想吧,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对面把证换过来。”
魏海东看到晓荷的样子,虽然心里很难受,还是收起桌子上的离婚证,拍拍她的肩膀说:“走吧。”
晓荷站起来,跟着魏海东走出登记处。外面的雨还淋淋沥沥地下着,晓荷失神地看着细细密密的雨帘,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
魏海东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和红红的眼睛,不无伤感地说:“晓荷,其实我和林菲真的没有什么,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听到这话,晓荷抬起头看着魏海东,终于开口说:“现在不是你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真的能对我和苏逸轩的事情无动于衷吗?”
魏海东低下头。
晓荷苦笑一下说:“所以,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赶紧走吧,周末别忘了去看天天。”
晓荷说着,一步一步迈下台阶,走到路边去打车。
刚走出几步,身后转来魏海东的脚步声,晓荷的心不知为什么一下子蹦到嗓子眼,但她很快听见魏海东说:“雨下大了,这把伞你带着吧。另外,我爸爸妈妈过段时间就回老家了,想趁着天天还没开学,接天天到我那边住几天,你看可以吗?”
晓荷没有接魏海东心里的伞,但不管怎么样,魏海东的父母是天天的爷爷奶奶,她不忍心伤了老人的心,也是对天天的一种安慰,于是说:“爷爷奶奶看孙子是天经地义的,我没有权利拒绝,我回头和他说一下,你时间合适的时候过来接他吧。”
“好,谢谢。”魏海东擎着伞,有点手足无措地说着。
这时,晓荷看到远处一辆空着的出租车驶来,急忙挥挥手,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她快速地坐进车里,说了要去的地方,然后冲魏海东摆摆手,出租车就溅着水花疾驶出去。
分别,有时候就是这样简单。晓荷没想到她和魏海东就这样分别了,车驶出去,等她再回头看时,魏海东就变成了一个雨中模糊的黑点。
晓荷探出头去,睁大眼睛寻找着那个黑点,可是出租车一拐弯,那个黑点也不见了。那种熟悉的痛楚再一次席卷而来,她感觉眼中一热,脸上已经是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而此时,晓荷的身后,魏海东也一直盯着慢慢变成两个红点的出租车,心里是掏空了般难受,可是他知道,他和晓荷的婚姻走到今天,是走进了死胡同,除了离婚,没有别的路可走。回首走过的路,魏海东总感觉就像有一只大手推着他和晓荷往前走,直到走不下去,但仔细一想,却又没有什么根据。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是希望晓荷幸福的,这么多年,晓荷已经成了他至亲的人,魏海东想到这里,再去看载着晓荷的出租车,它却已经消失在迷蒙的街头,他失落地转过身,独自撑着伞走向远方。
晓荷就这样泪眼婆娑地在司机异样眼神中回到家,昔日热热闹闹的家现在人去屋空,带着一种无形的压抑和伤感。
尽管这样,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晓荷换下淋湿的衣服,拿出手机充电的时候想起苏逸轩说过等办完手续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可她拿着手机,实在不知道该在电话里说什么,于是又放下手机。
晓荷走进卧室,看着魏海东空出来的那一半衣橱,忽然感觉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困顿,她倒在床上,感觉自己就像一片浮萍,终于离开了岸,却不知将会飘向何方,慢慢地,她睡着了。
晓荷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她惺忪着双眼拿过手机,看到是苏逸轩的电话,只好接起来,里面很快传来苏逸轩的声音:“我在你楼下,可以下来一下吗?”
晓荷下楼,看到苏逸轩坐在车里,看到她心情很好地挥挥手示意她上车,晓荷看看来来往往的邻居,也只好上车,坐在副驾驶座上,没等她开口,苏逸轩就看着她说:“我说让你办完手续给我打个电话,怎么不给我打?”
晓荷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