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玉凤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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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这一番曲折离奇的经年恩怨、各具图谋的明争暗斗,由周文斌口中缓缓道来,已自淡化许多,可若嫣仍听得惊心动魄。

古往今来,权势之争永远吸引着众多有胆识有野心的男人为之强取与谋夺,甚至不惜祸国殃民广掀腥风血雨,多少弱质百姓为此无辜受累,而此时此刻,她牵扯其中也更有了切身体会。

周文斌却果为君子,在讲述中凡有涉及到自身之处,便一律粗略带过,面上也淡淡的,似是在说不相干人的事。若嫣却已由心惊、懊悔,渐转为羞惭不安。

想当日她一时兴起,任由自己心意去搞什么聚会和选夫择婿,却原来不单只在当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给不少人造成冲击和不便,为自己日后惹了不少麻烦,又如今方晓得,那日更给周文斌带来这无穷祸端。

而他却对此毫无怨尤,不仅于此番重逢后无微不至地关怀照拂自己,且原来早在数月前便为她和程家之事奔忙挂心,甚至不惜与诸多险诈之人周旋,最终更因此舍弃了祖传宝物。

这份无悔深情,若嫣当真自知无以为报,一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但觉喉中酸涩,心头五味杂陈。

字斟句酌地说罢,周文斌长出了口气,扭过头去,眼神凝注远处,不知在想着什么。

及至半晌未见若嫣回应,他似方觉有些异样,才转眼回视,顿了顿续道:

“你不必为此疑虑,那玉凤镯虽系宝物,却本非我周家所有,如今也算完鐾归赵,况且省却许多麻烦与纠葛,未尝不是好事。”

听他如此说法,若嫣更感过意不去,一时面似火烧,嗫嚅了半天,才轻道:“累你至此,终是我的错处,若再劝慰,当真令人无地自容了。。那,玉凤镯归为王家之事,你父母处可也应允了?”

“嗯。纵情非所愿,然形势若此,家父家母也没甚疑异了,只说全由我作主便是。而我,却从未当它是什么珍奇宝贝看待过,只认做信物,满心想拿来送与。。呵,你既不要,我又留它做甚。”

周文斌说至此处,脸上方显出一丝落寞来,却已转瞬收敛,低叹了声又道:

“没料想京城最近的形势如此繁杂,王丞相想必是欲趁此时机举事吧,却不知究是如何败露失势的,唉,到底是逆天而行,如今终尝恶果了。”

若嫣也摇头叹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后便要承担相应的命运,那也是难免的。转念忽又想起一人来,窈窕身影芙蓉面,画得一手好牡丹图,呀,那王家大小姐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思及此处便不自觉地抬头溜了周文斌一眼,他对自己的下堂妻,可否也有挂念?待见周文斌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别处,若嫣忙又转脸垂目,心中不由暗责,又是托己所累,还有何颜面去向他打探?

各自静默了半晌,方才又由周文斌挑起话头:

“你说那玉凤镯,原是有一对儿的?另一只一直在宋府?是宋公子送与你的?”

若嫣迟疑了下,终点点头,“是,另一只与你原有那只形状相同,只其上的凤尾是摆向左边,而你那只却是摆向右边的了。那镯子是在宋府不假,却是我婆婆十几年前自宫里边得的,成亲后才送了给我。”

“哦。。是这样,原来是宋夫人给你的。。嗯我见过她,上次去府上时,曾有过一见之缘,很慈善可亲的一位长辈。”

若嫣再点头,眼前已浮现婆婆的音容笑貌,与她相处的时日虽不甚久,却着实得她很多关爱照拂,如今,还真是想她呀!只是,一想到婆婆,便不由想起那个阴险恶毒的男人,宋杰仁,还有,她心头一痛,我亲爱的。。

周文斌见她忽而攒眉敛目,神色也转暗淡,便不由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暗自情急却不知如何劝解,一时又再想不出别的安全话题,便只得干咳一声:

“呃。。我,我才想到,前边衙门里还有点儿事办,今儿就不再多呆了,改日我再来看你。”

若嫣倏地张眼,“啊,你要走么?我,我还未告知你。。”

周文斌把手一摆,“那个嘛,现下也不急在一时,稍后总有机会的。呃,我先走了,你好自休息,有事就使春杏再去叫我吧。”

若嫣只得点头,眼睁睁看他急步出去,似欲急要躲避什么,步履还有些浮虚。

长安既有了音信,虽不见乐观,却总归令若嫣安心了些,周文斌又接连多日不再照面儿,她便也稍松口气不再多想其它,只按时用药,专心养伤。

又过了些时日,待脸上和身体的黑皮终于完全褪尽,她胸中也再无不适之感了,仔细一算,原来过得今日便满七七四十九天了。

历尽千辛万苦,如今总算已功德圆满,她长嘘了口气,向春杏要了面小铜镜,握在手中闭了闭眼,才终于鼓起勇气举来一照。

春杏早在边上捂嘴偷笑,这会儿见若嫣眼中也有笑意,才忍不住轻嘻道:

“先前告诉您说,早还闭月羞花之貌了,您还不肯信,这会儿终于眼见为实了吧?呵呵,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看到过像您这样美的人儿呢,简直,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啊!”

铜镜中虽瞧得不甚真切,但俨然可辨镜中人莹润光滑的肤色和秀致的眉目,若嫣心中也自欢喜,脸上的笑却仍淡淡的,不再多看,随手把铜镜交还过去:

“皮相之美,孰能久焉?我但求与常人无异,就已心甘了。”

春杏接过铜镜,也照了照,然后喟叹一声,“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叹罢也装模作样学若嫣似的,把铜镜往旁随手一放,再呵呵笑了起来。

经过几十日相处,若嫣已着实喜爱上春杏的聪明伶俐和善解人意,两人也处得比较随意了,此刻见她耍宝,自已开心地笑出声来。

春杏见势更为得意,转身就往外走,一边大声吆功着:

“我去叫大人来,这阵子没见,准给他意外的惊喜了。”

“啊?不要,不要去!”若嫣情急喊了出来,见春杏不解地回望,才抿了抿唇解释道:

“他一直没来,想必是公务很忙吧,就不要拿这点儿小事去烦人家了,得闲时,他自会过来。”

这时,还没等春杏回话,便听有人在门外朗声笑道:

“谁?这是在盼谁过来呀?哈哈,可是说我老朽么?”

听是覃农,二女俱是一乐,春杏赶忙把门打开将他迎了进来,“可不是!我们正眼巴巴地盼着您得闲呢,才要去请,您倒自己过来了。”

覃农闻言笑得欢畅,“小丫头!就你会说,颠倒个黑白连眼皮儿都不用眨上一下,呵呵,真是该打。”

春杏吐了吐舌头,嘻笑两声站过一旁。

覃农趋近查了查若嫣面色,又验了验她的腿伤,才重又笑道:“恭喜啊恭喜!您终于毒清伤愈,大功告成了!这断骨么,也已开始愈合,只需再养上个把月,便可下地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