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嫣醒后一睁眼,便下意识找寻焦大人身影,他肯定是搞错了!她已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宋培德又怎会舍得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弃她而去了,一定不会的!他,他搞错了!
一直默默守在床边的周文斌,见她神色仓惶眼神迷乱,忙倾身轻抚道:
“我恩师他还要去别县传旨,已离去多时了,放心,他只道是苏小姐,还不知你的真正身份。”
转瞬想起恩师离去前善意的调侃之辞,周文斌仍不禁有些脸热,他还当自己终寻到苏小姐,就此便金屋藏娇,还大感欣慰呢。
这时覃农和春杏听到声响,已一先一后自外间进来,春杏手中还捧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覃农趋前给若嫣把了把脉,点头笑劝道:
“已无大碍了。这次侥幸未伤及他处,以后可得当心哦,那拐制得粗糙,您千万莫再碰它,待明儿个打副好的,再用来串门儿也不迟哈。。”
听他犹在不知情的调侃,若嫣却一脸的空茫呆滞,周文斌急出声岔断:
“嗯,把药放这儿吧,稍后我来喂她。”
二人听罢,相视一笑,又各自出去。
周文斌这才面露忧色,眼望她失魂模样,愁肠百转,苦思该如何劝慰。
他这边犹未寻思好,若嫣却似已回神,一抬手抓紧他手臂,“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的话,我才信。”
她手劲儿竟大得不可思议,紧紧握在他陈伤处,痛得周文斌忍不住轻“嘶”一声。
若嫣却恍若未觉,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盯在他脸上,内中透着询问,紧张,还有一丝求恳。
周文斌大感为难,她明明都已听见,才晕厥倒地的,如今还怎能再继续隐瞒下去?可真的再当面说一遍实情,她,又可能承受得了吗?
看清他眼中的无奈与不忍,若嫣终颓然放手,缓缓阖上双目,再不发一声。
她就这么不吃不喝,不言不动,已近三日了。
一干人忧心重重昼夜守候,却想尽了办法也得不到她半点回应,无论是汤还是药,即便是强灌下去,也稍后便悉数吐个干净。
眼见若嫣就这么消瘦颓废下去,周文斌又是焦急又是心痛,可偏偏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覃农也是无计可施,当她又一次把硬灌进去的参汤全吐出来,又呕个肝肠寸断的时候,不禁气道:
“这究竟是怎么了?没见过这样子作践自己的人,当真不要命了!”
周文斌闻言,终引得急怒攻心,上前一步抓起她无力垂落床边的右手,紧紧握在掌心,语含悲愤地道:
“程若嫣!我全心全意舍身相救,你也口口声声感恩回报,可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你这条命现下已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了,你知道吗?!”
床上的人轻轻震动了一下,蹙了蹙眉,却仍旧紧闭双目。
等了半晌犹不见她回应,周文斌咬了咬牙,顾不得还有旁人在场,索性倾情而诉:
“想我二人相识之初,我即为你的容貌和风姿深深倾倒,不远千里苦苦追寻。的确,那时的我,仅只迷恋于皮相,对你的了解不够真切,爱也肤浅,至今回想你当日质问之词,我犹感汗颜。
自那而后,我苦思冥想痛定思痛,才终于明了,你之情智与才气,竟远比我更为精深,胆识与胸襟,也更为高远豁达,我是真的配不上你,既连番遭你舍弃,也毫无怨尤。
谁料造化弄人,竟让你我于此地再次重逢,几多回我感念上天,能给我今次守护你的机会,即便再多凶险坎坷,我也愿舍生忘死为你悉数抵御,并非有它奢求,但盼常伴卿侧,与之解忧。
而你的果敢坚强,更令我心生钦佩,眼见历尽千辛,你终日渐转危为安,我心里的喜慰真实难言喻。可前次惊闻那噩耗后,即知你定难承受,因此只得苦苦相瞒,生恐你未愈伤身,这其中的熬煎与焦灼,我也甘默默承担。
如今,你终闻此事,伤心哀痛自当难免,可若说就此放弃甘舍性命,我周文斌却决不允许!你听到吗,我决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