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用力吼出最后两句话后，屋内的气氛顿时冷凝，三双眼睛同时聚焦于床上那具纤毫不动的身影，除周文斌略见喘息外，另两人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若嫣的脸，只盼她木然的表情能现出些微松动。
过得片刻，一行清泪终顺着她眼角缓缓流下，周文斌情不自禁向前略俯过身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却见若嫣含泪的水眸轻扫过来，内中满含着求祈，随即柔荑一挣，凄声道：
“我是真的倦了，你就放手吧。。”
周文斌怔住，握住她的手掌一紧，整个身体徒然僵硬，一双大眼牢牢逼视在她脸上，稍倾，所有的怨责和期许，在看清她凄楚背后深切的绝望后，全部化为悲凉。
强忍心头剧震，他一寸寸移动目光，眼睁睁看着那只纤巧的玉手缓缓地挣脱开去，随着掌心余温的点点消逝，再无力挽留。
***
身边脚步声来去，间或传来一两下轻微的叹息，这些似都影响不到若嫣的心绪，除颊边一直未曾歇止的泪意，她整个人依旧躺在那里没半点儿声息。
直到有人重重地顿脚，快步走近床边，猛出一声：
“不行！今儿我一定得说出来！不能再任凭周大人白白折损了一身精血，到头来仍要伤心断肠！”
自周文斌被前边来人找出去后，覃农便一直权衡此事，兜兜转转犹豫了好久，此时才终于下定决心，要一吐为快了。
他前言还未说上几句，若嫣便倏地睁大双目，满面惊疑，待到前前后后言明讲尽，她已是哀悔莫名，痛哭失声。
原来，当日覃农为若嫣疗毒前，便知此毒特异，阳衡长而阴未消，欲根除实维艰，只因名方良药易得，一引却千金难求。
而此引更有异其它，实需致阴与致阳各一物，致阳以调膏，外敷拔毒；致阴以入药，内服清根。
那会儿又正当若嫣毒发难控，一时急切间，欲寻齐致阳及致阴之物，却谈何容易，因此覃农说医法极为棘手，着实没甚把握。
奈何周文斌执意相求，纵倾其所有也要挽救若嫣性命，覃农只得连夜冥思苦想遍寻医书，终想到一应急之方，虽有些异想天开，却兴许奏效：
致阳之物可取童男之精，不过为保纯阳，须得每日凌辰现取现调入膏；致阴之物可用蛭之汁血，不过蛭须吸血饱胀，方能榨汁取血，以引入汤。
若说这法子着实匪夷所思，且不论蛭汁难得，需以人血喂之，取当不易；单说那童男之精，便因耗体伤身极难获之，更惶论每日现取，无异痴者说梦，岂会有人频繁献上。
谁料试探着将此计与周文斌一说，却当即得他应和，欣然允诺愿将自身精血奉出，以调膏入药。
也便在那时，覃农才知若嫣与周文斌实无夫妻之份，因他诊病切脉日久早知她已为妇人，而周文斌却仍是童男，至此这“周夫人”之称，他便再也当着若嫣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