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友亮闷闷不乐地做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整天催,又什么风险都不肯冒。这活真******没法干!”黄友亮心里愤愤地想着,“要热乎,又要结冻!”自从他和向捷在“冰雪皇后”见面后已经十个晚上过去了,不断地有关于索贝克公司的模模糊糊的情报,今天部里还说有迹象表明该公司和****的一家军工造船厂有资金往来。局长天天来催,可是只要黄友亮一提出什么大胆点的、实质点的侦查方案,局长大人又立即做出一副谨慎稳重的样子,要他在取得充分证据前一定要保持绝对隐蔽。
这时黄友亮还在想着向捷,那个长相清秀,敏锐聪颖的微生物博士,已经好几天都联系不上了。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已经通过外围了解到公司把一批员工封闭起来搞科研,只是地点还不清楚。
“再看看吧,今天不知道出来没有。”想到这里,黄友亮打开电脑想看看手机追踪系统昨晚是否搜寻到向捷的手机信号。
登录完操作系统,任务栏上的办公系统图标不停闪烁,提示有新的邮件。黄友亮立即点开邮箱,是来自福建省国家安全厅心理学博士杜德彪的信件。
“黄队长,你好。很抱歉今天才回信,最近比较忙。
通常来讲一个人如果小时候怕蟑螂,那么长大以后肯定也是怕的。这种恐惧、厌恶的心理如果不能在幼儿期被克服,那么成年以后就不大可能再被真正克服。当然也不是绝对的,如果受到剧烈的感情伤害或是神经系统受到严重刺激,幼儿时期固定下来的潜意识可能会产生难以预料的变化。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正常人肯定是不会的,发生那种变化通常意味着那个人不是已经疯了就是变态了——非常极端的那种变态!”
“这么说确实有点蹊跷了,他们培训的是什么呢?蟑螂恐惧症治疗讲座?”黄友亮盯着屏幕又发起了呆,“向捷那天是这么说的,错不了。可是这他妈算哪门子证据?总不能因为突然不怕蟑螂了就把人抓来审吧。”想到这里黄友亮懊恼地关掉了邮件屏幕,打开了手机追踪系统。
还是什么也没有!前几天黄友亮就把向捷的手机号码输进了监控列表,只要她的手机一上线,追踪系统就会记录下信号出现的时间和大概的地点。
“见******大头鬼,什么鸟项目要关这么久,连电话都不让打!”黄友亮心里不停地骂着,“奶奶的,不行就报警说失踪,让警察先去打探打探?算了,还是别去局长大人那里讨骂了,还得想点更靠谱的。”
就在黄友亮心里一阵烦躁的时候,他的手下——柳雁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材料。
柳雁卿是一个80末的小姑娘,身材丰满,挺漂亮,总喜欢穿得很时髦。已经十一月了,还穿着过膝的短裙和性感的黑丝袜。“又是这种要命的打扮!”黄友亮心里对女手下的这种穿着,又爱又恨,每次小柳穿成这坐做在他对面——尤其是围坐在茶几泡茶的时候,裙底的内裤总是若隐若现,让他这个中年男人备受煎熬。不去看,有违自己本性;盯着看,又好像很猥琐。所以黄友亮总体还是倾向于希望小柳穿长裤,虽然这样确实有点可惜。
“队长,你要的资料差不多齐了。”说着柳雁卿把那一叠材料放在黄友亮的桌面上。
“好的,谢谢。”
“没什么事,我回去办公室了。”
“嗯,你回去吧。”
黄友亮拿起那叠材料,是一些关于最近去美国培训的索贝克公司职员的基本情况,前几天他让手下收集的。“这么大一叠,看到啥时候。”看到材料的厚度,黄友亮暗暗叫苦。
第一份是关于柯善江的,微生物研究与应用工程部部长,1960年生,北京医科大学毕业,学士学位。妻子罗佳,1962年生,园南小学的语文老师。独生子柯国宏,1986年生,也是北京医科大学毕业,硕士学位,未婚,在厦门长庚医院做内科医生。
黄友亮又随手翻了翻,父母情况,社保资料,房产情况,水、电、气、有线电视开户资料,个人所得税缴纳情况,医院就诊历史,私家车登记及违章情况,等等等。黄友亮实在没耐心再看下去了,资料里好像没有红圈之类的标注——他嘱咐手下发现异常就用红笔圈起来。
黄友亮换了一份,是关于纪超的,这个他了解比较多,所以他又换了一份,是马华城的。马华城的父亲在厦门钨业工作,母亲在厦门公证处,未婚,和父母同住,有一个孪生兄弟,马华宇,在滨海派出所当民警。黄友亮随手把后面几页翻了一下,好像也没红圈圈。
正当黄友亮又换了一份资料时,柳雁卿走进办公室。
“哦,队长,刚才忘记说了。我们查了航班记录,纪超他们是九月十七日回的厦门。”说完就坐到桌子前面的椅子上。
角度刚刚好,黄友亮越过桌面瞥见柳雁卿的内裤是紫色的。“靠,她说什么来着?”黄友亮在心里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
“你说纪超他们九月中旬就回来了?”
“嗯。回来的只有六个人,还有三个没回来。”
“那几个据说被留下来继续培训了。可是纪超他们为什么要跟家里人说自己是十月二十一日回的家?这一个多月他们都干什么去了?”黄友亮更像是在问自己。
“好好查查看这些日子纪超他们都在干什么!车子有没有开出去,都去了哪?有没有在酒店住宿?有没有刷卡消费?有没有……”
“你有短信啦!你有短信啦!”一个小孩的短信提醒声打断了黄友亮的指示,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短信提示,发信人是向捷!黄友亮立刻打开短信。
“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我有很急很重要的事走不开。真的很急很重要!”
看完短信,黄友亮一阵惊愕,“真的很急很重要!”几个字把他给吓住了。柳雁卿好奇地看着上司木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睛溜圆地瞪着手机,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样。黄友亮足足呆了6、7秒钟,然后就像突然解开了定身咒,转头看了一眼电脑,系统的屏幕保护已经启动了,他急忙拉出键盘,猛力地敲击着上面的回车键,接着输入密码。刚才的手机追踪系统还没有退出,一个小红点在电子地图上闪烁,是五缘湾!
黄友亮看着低头踱步已经快五分钟的局长,心里暗暗叫急。
局长终于停了下来,但是说了句让黄友亮特丧气的话:“不行!我们不能凭着一个普通女人的短信就随随便便对一家跨国公司进行搜查。”
“局长,”黄友亮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你也跟向博士交谈过的,她不是那种没头脑的女人,她发事前约定的暗语,而且注明‘真的很急很重要!’,说明她现在肯定处于严重的现实危险之中。我们不能就这样干坐着!”
“可是这是大事,必须经过进一步确认,我已经让机要室把消息发出去了。刚才你也听见我给省厅的王厅长打过电话,他说了马上召集相关部门研究。我们还是先等等。”
“研究个屁,等研究完人都抬去烧了!”黄友亮在心里骂到。
“局长!”黄友亮不想放弃,毕竟是他把向捷拉进来的,“我们之前不是有很多线索了吗?随便找个理由,比如跨国洗钱或是什么的先调查不行吗?如果向博士真的有事,上面一样会怪我们坐失战机吧。”
听到这个的话,局长大人又开始低头踱起步来,黄友亮都快抓狂了。
这时,柳雁卿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放大后的卫星照片,那是黄友亮来找局长前安排手下搞的。
“向博士的手机信号应该是出现在这栋建筑物,那附近没什么大的建筑物了。”
黄友亮接过卫星照片,看了一眼,天啊太模糊,只能大概分辨出是一栋不高的建筑物,呈“L”形。“这他妈能管啥用!”黄友亮正想骂出声来,突然他注意到那栋建筑物的屋顶有几个圆形的东西。应该是接受卫星信号的天线!
“局长,你看那栋建筑物上面有几个卫星天线,像锅盖那种,看着挺大。”黄友亮一边把图纸递给局长,一边继续说:“要不我们装成城管……”
“你少给我出馊主意!”没等黄友亮说完,局长就打断他的话,然后转向柳雁卿:“小柳,你去让机要室的小陈过来一下。”
“你刚才说的我什么都没听见啊,你玩阴的我不管,只要别捅篓子就行。”看见柳雁卿走出办公室,局长幽幽地对着黄友亮说道。
“您的意思?”
“我没啥意思,就是这个意思。玩阴的我不管,你们想干嘛干嘛去。”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黄友亮心里又大骂起来:“出了事,你装不知道;得了好,你再出来风光?奶奶的,你是******想好坏通吃啊。”
“行!”黄友亮把心一横,“给我调一部皮卡和一部金杯车,都用假车牌,而且要马上重新喷涂。多少还得带点家伙,你给开个单。”
“呃,”局长犹豫了:“这样以后会很容易被查出来吧?”
“哦,拜托。”黄友亮终于忍无可忍,他几乎是嚷了起来:“局长!”
“好吧好吧。******,我是不是也疯了。”局长大声地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行动审批表,龙飞凤舞地写了几行字,递给黄友亮。
黄友亮伸手去接,局长没松手。
局长严肃地看着黄友亮,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他说:“你可千万千万要谨慎行事,除非真有把握,否则千万千万不要把事情搞大。捅出篓子,我可罩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