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客星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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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纪超坐在西安咸阳国际机场的23号登记口前的候机室里,身心疲惫。

自从五日上午离开海岛,三天多来纪超都在路上奔波。彼得洛夫事先给他们准备多个备用身份,而且在上海、纽约、洛杉矶、莫斯科等大城市都安排了秘密的落脚点用于存放病毒武器,然后从那里出发把病毒散播到全世界。这几天,纪超、马华城、B先生,还有四个在外围收集情报的,一共七个人,负责按事先做好的计划,乘坐飞机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之间旅行。纪超负责的是东北亚。

晚上七点多了,天已经全黑了。昨天是立冬,外面正飘着西安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还好雪不大,不会影响航班。纪超尽量舒服地斜靠在座椅上,出神地看着窗外。窗外漆黑一片,灯光照亮的地方,雪花狂乱地随风飞舞着。

突然纪超感觉有人坐到了他边上的位置,他只好坐正了一点。坐在边上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圆圆的脑袋上绑着两个冲天辫,眼睛又大又亮,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羽绒服,背上的图案是一个粉红色的kitty猫。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纪超发现小女孩一直盯着自己看,确切说是盯着自己手里那只米菲兔看,眼神里流露着触摸它的强烈渴望。

“能给我抱抱吗?叔叔。”小女孩终于忍不住米菲兔的诱惑,胆怯地向纪超问道。

“行啊。”纪超把手中的米菲兔递给了小女孩。抱着米菲兔,小女孩的脸上绽放出花儿一样的笑容。“可怜的小家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拿着的是什么。”看着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小女孩,一股愧疚之情重重地压上了纪超的心头。

事实上,那个可爱的米菲兔正是他们用来散播病毒的载具,十几个小时前,纪超刚在那上面仔细地喷上了集束型病毒——一种可以同时携带多种高死亡率病毒的核型多角体生物武器,而米菲兔的里面则装着两节伪装成5号干电池的定时喷雾器,它们每隔一小时就往空气中喷撒一次混合着三种高致病性病毒湿润气体。这些病毒要么致死率极高,要么传染速度极快,是他精心从几百种病毒里挑选出来的最优组合。

当然,那个可爱的小女孩不会知道这一切,现在她正开心地把米菲兔轻轻靠在自己的脸蛋上。但纪超知道,这个小女孩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到5%。与彼得洛夫诀别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快走啊,塞特!”当纪超焦急地催促坐在大班椅上似乎无动于衷的彼得洛夫时,彼得洛夫竟然对他摇摇头说:“不了,你们走吧。”

“你不走?!” 彼得洛夫的回答让纪超非常错愕。

“是的,我累了。我……,你们走吧,对我来说,都结束了。” 彼得洛夫的声音里有一种深深的绝望和痛苦。

“你疯了吗?塞特!这里马上……”

没等纪超说完,彼得洛夫“嚯”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乎是对着纪超怒吼到:“没错,我是要疯了,我该疯的,不是吗?”

纪超被彼得洛夫失控的情绪惊呆了。

“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是一部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机器吗?” 彼得洛夫的脸色通红,太阳穴青筋暴突,嘴唇不住地颤抖,看上去几乎有点狰狞。“没错,地球人里大部分都是些混蛋,他们自私自利,狂妄无知,乐于欺诈,崇尚暴力,是的,他们是还很糟糕。可是,我们索贝克人不也曾经是这样的吗?不,图特,我已经在这颗星球上生活了近40年,我和人类朝夕相处了近40年,40年啊!很多时候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索贝克人,还是地球人。我恨这个任务,我恨这个把我的灵魂生生地撕裂的可憎的任务。”

说到这里,彼得洛夫无力地跌落到大班椅里,痛苦地呜咽起来。

“我就像萧峰。” 彼得洛夫边抽泣边发出刺耳难听的笑声,“不。哪怕是萧峰也没有我这么绝望。”说完,他把大班椅慢慢地转向落地窗,背对着纪超。

“走吧,图特。” 过了一会,彼得洛夫似乎恢复了平静,他用似乎不带感情的声音说:“图特,不论我们的理由是什么,有多么充分,我们的灵魂都完了,它们将被禁锢在残害70亿条生灵的罪恶感里,永远得不到安宁,永远得不到救赎。图特,我们的灵魂都脏了,再也没有机会洗干净了,它们永永远远地脏了!走吧,该做的我会做。真可惜,我竟然还没有疯掉,所以我会引爆这颗该死的核弹。但是我受够了,我累了,我的灵魂累了,让它安息吧。”

即使到现在,纪超还是不知道彼得洛夫说的萧峰是谁。历史人物?神话人物?还是某个新闻里的倒霉蛋?反正肯定是个悲剧收场的人物。

纪超曾经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彼得洛夫,懂得他的痛苦,懂得他为什么选择结束自己堪称传奇的一生。至少在理性上纪超觉得自己是懂的。但是,直到此时此刻,当他看着那个抱着米菲兔、满脸笑容,如此稚嫩、如此惹人怜爱的小女孩,看着这个即将在自己亲手制造的瘟疫中死去的小女孩,纪超才真正感受到了彼得洛夫内心的挣扎和煎熬,不仅是理性上的逻辑推想,而是心中正在吞噬一切美好情感的日渐沉重的罪恶感。

那个本来应该是温馨愉悦的画面——一个抱着米菲兔的可爱的小女孩——变得如此让人难以忍受,纪超只好把脸转向了另一面。

向捷吃完第十九顿饭,坐在席梦思上闭目养神,同时集中精力听着房间外面的动静。

“不等了,就现在!”向捷从席梦思上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大步走进厕所,确定隔壁没有动静,站上了洗手台。她把之前挖下来的砖头全部从吊顶上面拿了下来,垒在洗手台上做垫脚石,探身把墙壁那边的石膏板掀开了。隔壁的房间露出来了,和早先预料的一样,也是个厕所,但和这边不同,这个厕所有个木门。

向捷艰难地爬过了自己在墙上挖的洞,踏上了隔壁卫生间的洗手台。房间里很安静,她推开木门。外面是一个房间,和关她的那个正好对称,整个房间里也只铺了一张席梦思,比她的那张干净些。看来这个房间里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了,怎么办?再到其它房间碰碰运气吧。

房间的铁门虚掩着。“老天保佑,总算没锁着。”向捷溜出房间,外面没有人,水池里的潜艇也不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看吧,她走到下一个房间的铁门前,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会,然后轻轻推门进去,回身把门关好。

“太棒了!”向捷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东西让她精神一振。

房间都是一样的,但是这一间摆着一张很长、看着很结实的铁床,铺了席梦思和床单,床的对面是一张桌子和一个玻璃立柜,自己想找的东西几乎全有了。桌子上摆着两支枪。除了大学军训打过五发子弹,向捷几乎没摸过枪,她只认出其中一支应该是AK47,或者类似的,另一把则很精巧的样子,像是电影里特警经常拿的那种不大的冲锋枪。向捷没有先去研究枪,而是走到玻璃立柜——一个大药柜前,她的手满是血泡,需要先包扎一下。

真好,药柜里的东西挺齐全。向捷先在手上喷了云南白药,然后拿了一卷纱布,开始包扎自己的手。就在快缠好的时候,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糟糕,有人来了!”

向捷脑海里闪现的第一个主意是躲厕所,但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她想起来房间里的大铁床。向捷刚钻进床底,门就开了,床单外面露出了由三个粗大的趾头组成脚。是蜥蜴人。

蜥蜴人把那支奇怪的大枪立在床边,然后就进了厕所。向捷心里一个哆嗦:“幸亏刚才没躲在里面。”

向捷趴在床下,蜥蜴人那杆大枪的枪托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但她还不敢动,她既不知道怎么用枪,也肯定打不过这个两米多高大怪物,还是继续藏好更明智。

厕所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流水声,过了一会,蜥蜴人的脚又出现在床单外面。向捷小心地屏住呼吸,同时也害怕蜥蜴人会不会有狗一样灵敏的嗅觉。还好,蜥蜴人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它发出了一连串像老人家清嗓子的“咳咳咳”的声音后躺到床上去了,翻了几个身,不动了。

向捷在床底下,脑袋里开始认真琢磨起来,枪就在几米远的桌子上,还没研究过,不知道有没有子弹,更糟的是,怎么用自己完全没概念。还有一个景象也一直萦绕在脑海里——蜥蜴人一把拽倒张青峰的情景,那些外星人的力气肯定很大。“硬拼胜算太低了,能不能在不惊动的情况下制服它呢?”

向捷想到了那个大药柜,里面有乙醚。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子迅速形成:用乙醚把蜥蜴人麻昏!这很冒险,反正现在怎么做都很冒险。向捷在床底下耐心等着,直到蜥蜴人的呼吸声渐渐低沉,才悄悄爬出床底,翻了个身,改成仰面向上。床上的蜥蜴人仰面躺着,应该已经睡熟。向捷像蛇一样扭动着身体,慢慢靠近药柜。就在快碰到药柜的时,蜥蜴人突然翻了一个身,把脸朝向向捷的方向,一只眼睛看着她,一只眼睛看着天花板。蜥蜴人的这个动作几乎把向捷的魂都给吓丟了,还好,它翻完身,又不动了。

装乙醚的玻璃瓶子到手,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给药?倒是有个便利的地方——呼吸器,就是蜥蜴人口鼻处戴着的那种表面带着过滤网的呼吸器,纪超提到过的。向捷拿着装乙醚的瓶子和一块纱布,轻手轻脚地走到桌子前拿起那把外型精巧的冲锋枪,躲进厕所去了。

向捷先是研究了一下手里的枪。枪的左侧面有一个对着三格刻度的旋钮,一格是白色的,标着“S”;两格是红色的,标着“E”和“F”,她估计是保险,但是应该旋到那一格呢?真是伤脑筋,谁平时会没事会去研究冲锋枪?没办法,只好猜了,那三个字母是不是英文?“S”会不会是“safe”?那“E”和“F”呢?不管了就红色的“F”吧,也许是“fast”的意思,应该指连发吧。这个推测也符合排列顺序,保险——单发——连发。

设定好保险,向捷又仔细回忆了一下十年前的那次靶。对,还需要拉枪栓吧。枪栓不难找,就在枪管的上方。但新问题又冒出来了,上膛吗?拉枪栓的声音会不会吵醒外面那只大爬虫?向捷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拉,紧急的时候再拉。摆弄完枪,她把纱布铺在洗手台上,倒了一些乙醚在纱布上。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向捷差一点都要咳嗽起来。她拿着纱布趴到地板上,匍匐着爬回床底,稍稍探出身来,轻轻把纱布铺在蜥蜴人呼吸器的滤网上,然后迅速躲回床底,一手握紧枪,一手按在枪栓上。

“咳咳咳”,上面的蜥蜴人又发出那种老人家清痰般的咳嗽声,床也跟着晃动起来。床底下的向捷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拉的枪栓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吧嗒”,随着蜥蜴人身体的晃动,纱布掉在了地上,蜥蜴人很快恢复了安静。

向捷在床下大气不敢出,不远处的纱布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她不禁担心自己会不会先被熏倒。不能再等了,她又一次探出身,重新把纱布盖回蜥蜴人的呼吸器上。这次,蜥蜴人只发出几声呼噜声,就不动了。

为了保证客观地估计时间,向捷强迫自己慢慢地从1数到500,才允许自己从床底出来。她注视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蜥蜴人,用枪指着它,然后用力拉了一下枪栓,“咔嚓”一声,子弹上膛了。

向捷端着枪,眼前的蜥蜴人还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它身上像蛇一样的鳞片让她不由地想起了希腊神话里的美杜莎。“纪超,也就是图特,以前也是这个样子的。天啊,我竟然跟他做爱,而且还很愉快呢!”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接下来该干什么?”向捷提醒自己别分心。她从厕所里拿出乙醚,又往覆盖在呼吸器上的纱布倒了一点,接着一个让人恶心的念头跳了出来:找把刀先弄死床上这只大爬虫,嗯,把脖子割了!可是一来没刀,二来不知道能不能下得去手,向捷还是决定先出去再想想其它办法,如果能把同事都弄出来,武装起来,那就最好了。

向捷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蜥蜴人,确定它一直都没动,才转身背对着床,伸手去拉铁门。没想到铁门的门轴锈得厉害,尽管向捷开门的动作很小心,它还是发出了一声虽然不大,但很尖锐的“吱——”。紧接着这个让人心里起毛的摩擦声,向捷听见背后有拉枪栓的声音,她猛的回头,看见床上的蜥蜴人手里多了把手枪,枪口正摇摇晃晃地对着自己!

没有任何时间犹豫!向捷端起冲锋枪,对着床上的蜥蜴人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冲锋枪发出一阵不大的射击声,枪口吐着火舌,一梭子弹打向蜥蜴人!还是晚了,蜥蜴人的枪也击发了。天啊,谁能想到那么小的一把手枪,声音却比冲锋枪大得多。“砰”的一声巨响,向捷感到耳朵里一阵剧痛,她怀疑自己的耳膜是不是都被震裂了。

硝烟中向捷看见蜥蜴人的肩膀上、脸上流出了很多嫩绿色的液体,一个眼球不知所踪。它应该是被打死了,但是向捷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腰部蔓延开来。她低头一看,白大褂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然而没有时间管伤口了!一片几乎要瘫痪听力的“嗡——”的耳鸣声中,向捷模模糊糊地听见房间外传来的叫喊声和跑步声!她一下子窜进了厕所,躲在墙后面。也就两、三秒的时间,有人用力推开铁门冲了进来。向捷什么也没想,从墙后面探出身子,对着进来的人就是一梭子弹。“哒哒哒”,一阵硝烟中,A先生哼也没哼就倒下了。

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打死两个人后的向捷血直往脑门上冲,她已经暂时失去了思考权衡的能力,心里惊呼着:“完了,现在全部惊动了。出去跟他们拼了!”就这么疯狂地想着,她冲出了开着门的房间。

冲出来的第一眼向捷就瞥见站在水池对面的一个房间门口的覃毅,他一只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握着个东西,而且显然也已经看到她了。覃毅手里的东西是红色的——微型机器人的遥控器,向捷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她再次举起了枪。“哒哒哒,哒哒哒”,向捷的手指一直紧紧扣住扳机,枪不停地射击着,直到“咔”的一声,子弹打光了。

“老天保佑,我打中他了吗?”硝烟散去,向捷绝望地看见覃毅再次从门里面探出身子。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覃毅立即拿起手中的红色遥控器按了几下。一阵似乎要把心脏整个撕碎的绞痛瞬间击垮了向捷,她痉挛着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水池对面的覃毅露出了狰狞的笑容。都完了,人类世界,我再也无能为力了!

剧烈的持续的心绞痛中,向捷的视线逐渐模糊。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后面猛扑向覃毅,他发出一声惨叫,红色遥控器从手中滑落。紧接着,向捷感觉到心脏的绞痛一下就减轻了很多,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远处一个****着上半身的女人正和覃毅扭打成一团。向捷发出一声怒吼,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拿起手中的枪狠狠地向覃毅的头上砸去!

向捷甚至不知道自己砸在覃毅身上的什么部位,又起到了什么效果,只管不停地砸着,直到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喊:“向姐,房间了有胶带,先把他绑起来!”是蒋玲的声音。

向捷顾不上答话,冲进房间,一大卷胶带就在桌子上。向捷拿起胶带冲回门口和蒋玲一起地把覃毅的手脚用胶带缠得结结实实。做完这一切,向捷瘫软在门框上,手按着腹部的伤口,直喘粗气。“向姐!”蒋玲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向捷抬头看一眼,才发现她的雪白的胸口上插着一把折叠刀,鲜红的血正汩汩地往外冒!

向捷赶紧爬到蒋玲旁,把她搂在怀里。蒋玲胸口上的刀不知道有多长,但她的脸色煞白,嘴角也渗出血来。

“对不起,向姐,我真笨,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我真笨……”蒋玲断断续续地唠叨着。

听着蒋玲的话,几天来强压在心中的痛苦,愤恨,恐惧,焦虑,紧张此刻再也无法抑制,向捷搂着蒋玲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像崩塌的雪山,倾泻在蒋玲的脸上和胸口。

蒋玲艰难地抬手拉了拉向捷的头发,吃力地说到:“向姐,别哭,外面还有一个外星人,你得想办法把大家放出来,钥匙在房间里。”但此刻向捷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蒋玲一直重复了四次,向捷才回过神来。

向捷把蒋玲轻轻放回地上,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当她想站起来的时候,刚才尽情哭泣时短暂忘却的疼痛再次锐利起来,她紧咬牙关,一手按伤口,一手扶墙,挣扎着站了起来。钥匙就在桌上,一大串。向捷拿起那串钥匙,忍着腰上的剧痛,艰难地走了出去。

找了好几个房间后,向捷终于找到了一间关着人的,她打开门,里面露出几张满是恐惧和惊讶的脸。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向捷的精神顿时松弛了下来,接着眼前一黑,腿一软,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