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客星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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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接下来两天的工作内容都是种核型多角体病毒的培育,进展挺顺利,没出什么乱子。纪超总是很忙,每天不过十二点不会回宿舍,第二天早早的又出去了。向捷很想有机会能跟丈夫聊聊,探探他的口风,能做爱就更好了,可是他每天回来都很晚很累,她也只能望夫兴叹了。

到了第四天,26号,马华城给向捷和陈美玲下了新的任务。培育各种流感病毒。流感病毒有很多种,鸟的、猪的、马的、人的,这类病毒都很容易变异,比如禽流感也能传人,一旦成功感染新类型的宿主,流感病毒经常会突发变异,变得更加适应这种新宿主。正因为这样,流感病毒成为传染病医学研究的重点。实验室里大规模研究流感病毒是常有的事,黄友亮的怀疑仍然找不到有力的支持。

不过流感病毒比核型多角体病毒可危险多了,第一它们可以感染人,第二它们属于正黏液病毒,它们的衣壳——病毒的表面——分布着500个血凝素刺突和100个神经氨酸酶刺突。有了这些刺突,流感病毒就可以黏附在脊椎动物的呼吸道粘膜上,这也是它们通过空气传播的法门。

向捷和同事们不得不打起精神,异常小心地进行培育工作,还好4、5号实验室都是P3安全级别的,完全可以应付这种情况。让向捷和陈美玲感兴趣的是马华城他们监制的培养基,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样的营养元配方,培育出来的流感病毒活性都很高,而且个头也超大。她们不得不承认纪超他们还真有点门道,虽然马华城的跋扈劲还是让人很上火。

向捷也向其它组的人了解些情况,1、2组组要负责调配培养基,当然配方是纪超他们定的;3组也是培育病毒的,都是一些危险性很小的品种,甚至包含了一种以植物为宿主的病毒。她汇总了各组的情况,还是梳理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纪超他们到底要拿这些五花八门的病毒干嘛?向捷一头雾水,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几个小组的劳动成果——那些培育出来的病毒全部送进了那个神秘兮兮、戒备森严的6号实验室。

26日、27日在培育流感病毒平静地渡过了。向捷她们来这里已经整整四天多了,好几个同事已经开始不烦躁不安了,虽然通过覃毅他们也可以向家里问个好,但是这样被“关”着,时间长了是真够难受的。幸好公司即时地发了不少加班费,现金,不用上税,看在人民币的份上,大家也就忍了。晚上时候打牌的打牌,玩游戏的玩游戏,聊天的聊天,反正总能找点事打发时间。

27日晚上,向捷吃完饭,纪超照例还没回来,她正打算串门找人聊天,门铃响了起来。来的是陈丽霞,一个人。

“哟,丽霞姐,我正打算过去呢。今怎么单独行动,美玲姐呢?”向捷把人让进屋。

陈丽霞认真地关上门,又四下看了看,有点神经兮兮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她有什么爆炸性消息要告诉你。“你家纪超呢?”

“天晓得他在忙什么,天天晚上都很晚才回来。”向捷回答到。

陈丽霞直勾勾地看着向捷。“最近纪超还好吗?”

“有话快说啊。”向捷心里喊道,她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丽霞姐,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心情啊,举止啊,什么的。”陈丽霞像猫盯老鼠一样看着向捷,“或者说跟你在一起时表现怎么样,有些什么异常的地方?”

“异常?他最近确实够异常的!”向捷心里敲响了警钟,但她没说出来。“纪超最近挺好啊,没什么不对劲的。”向捷撒了一个谎。

“哦!”听到向捷的话,陈丽霞明显挺失望。

“我说丽霞姐,你到底想说啥啊。”向捷最受不了人家这样了。

陈丽霞迟疑了一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向捷,你可别怪大姐多嘴。你家纪超人长得帅,家境又好,这三十出头可正是最危险时期。你可得多留点心眼啊。”

“这哪跟哪啊,丽霞姐,你到底是啥意思啊。”

“那我可直说了啊。昨天有人看见你家纪超跟蒋玲在楼梯里那个。”其实陈丽霞不把这个说出来是不会走的。

“那个?哪个?”

“哎哟,男男女女的躲在楼梯里还能哪个?”

如果是一周前听到这个话,向捷可能会挺高兴,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占领舆论制高点,理直气壮、大张旗鼓地跟纪超闹离婚。可是现在,她竟然感到一股明显的妒意从心里直冒上来。

“蒋玲?!”向捷脑海里浮现出蒋玲惹火的身段和精致的脸蛋,那个关于丈夫忽然献殷勤是出轨的可能迹象之一的理论也不约而至。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昨天什么时候?”向捷遇事比较冷静,所以还是想先问清楚点。

“大概下午吧,呃,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告诉我的人可是信誓旦旦。”陈丽霞的声音终于有点尴尬,“其实啊,也别管是谁说的,无风不起浪,小心使得万年船,你自己多留点心就是了。听大姐的错不了。”

说完这些陈丽霞就走了,留下向捷一个人生闷气。

“这么说纪超这几天突然变和气、变体贴就因为这个?”向捷愤愤然,可转念一想,似乎他最近对谁都比以前客气,最明显的是对苏姨,那又作何解释。“天晓得,我又不是学心理的。也许是泡上个正妹,心花怒放。可是那天晚上,他好像很投入,就没见他这么high过,……”

向捷越想越气,甚至对自己也生起气来,“怎么突然又对这段婚姻放不下了呢?我的傻大姐!真是见了大头鬼了,难道就因为他对你好了几天,难道就因为那一晚?”

向捷气呼呼出房间,想走走散散心,可忍不住就往蒋玲的房间去了。当然不是去吵架,向捷不是冲动型的女人,只是像陈丽霞说的,多留点心。跟蒋玲同住的是田丽。

“哟向姐啊,来喝杯茶吧。”田丽热情地打了招呼,一个挺和善的女人。

“蒋玲不在?”向捷难免联想到丈夫也不在,她随便寒暄了几句,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就又出来了,她很想知道的是蒋玲在哪?这里能让蒋玲去的地方可不多。

向捷在走廊里慢慢走着,注意听着房间里的声音,蒋玲究竟在哪?

“……你帮我……”走过自己房门的时候,防火门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正是蒋玲的!

向捷停下脚步仔细听着,但是蒋玲的声音很小,和她说话的好像也是个女人,声音同样压得很低。

“彭!”防火门猛的开了,吓了向捷一跳,出来的是送饭的江西老太婆,双手吃力地提着一个黑色的大垃圾捅。估计她也负责保洁吧。

过了一会,蒋玲才从里面出来,看到向捷站在走廊上,笑了一下就走回宿舍了。不过向捷看得出她笑得有点勉强。

“她在求老太婆帮忙?真够神奇的,那个江西老太婆话都说不利索能帮她什么呢?”向捷看着蒋玲的背影,心里想这个女人真挺有趣。

这一晚,纪超回来得比平时更晚,连毛手毛脚都没有,躺下就呼呼大睡。“也许这个老公终究还是高价月饼,前几天的‘失常’只是心血来潮、一时性起。”向捷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最后她认定丈夫出轨也许更好。

向捷一宿都没睡太好,早上起来正没精打采地吃着早饭。纪超一大早就走了。忙啥呢?不会是忙着泡妞吧。昨夜她认定自己更希望丈夫出轨,过了一宿,又动摇了。“真没出息。”向捷在心里埋怨自己。

这天是二十八号,马华城布置了新任务,这次是HIV——艾滋病病毒。这也是一种比较危险的病毒,因为目前还找不到治愈的方法,不过仍然属于P3级实验室能应付的。HIV在自然环境下存活能力很低,必须接触体液才能传播,论危险未必比流感病毒高。不过向捷没太想这些,昨晚陈丽霞的一番话让她心绪难安,忍不住一直注意对面4号实验室的人员进出——大情敌蒋玲就在那里面呢。

十点多,向捷瞥见纪超拎着这几天都随身带着的一个大背包,匆匆忙忙奔楼梯就上去了。过了不到半分钟,蒋玲也从楼梯上去了。“这算什么?大白天的,真这么肆无忌惮?”向捷再也按耐不住,跟同事找了借口,放下手里的活,紧跟着进了楼梯间。

楼梯间里很安静,不像有人。向捷尽量轻声走着,心里又急又怕,很明显自己心底里还是希望这只是巧合。上了宿舍层,还是听不到什么动静,自己的房间里没人,蒋玲的房间也没人。奇怪,这蒋玲怎么又消失了。

向捷站在走廊里,心里正纳闷呢,突然保安室里传来压低的笑声。向捷贴着保安室这一面的墙,慢慢地靠近过去。保安室里有人在说话。

“覃总,你就让人家出去一下嘛,回头请你吃饭。”说话的是蒋玲,原来她溜到这儿来了。覃总?大概是指覃毅吧。对方没回答。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让我一个姑娘家这么求你,都不心软,太铁石心肠了吧。”

“再忍几天吧,小甜心。”

“哈,过分,叫人家小甜心,我得告诉嫂子去。”

“嫂子?哦,你还没嫂子呢,也许晚上你到我宿舍来,让你做一回。”

“讨厌啦,……”蒋玲嗲嗲的声音对任何男人而言只能被认为是种鼓励。

果然保安室里很快传来“嗯嗯嗯”、“啧啧啧”的亲热声,向捷有点听不下去,回了实验室,带着满脑子关于蒋玲的疑问。“她这是来者不拒啊?”向捷边工作边想着,“会不会是把覃毅误传成纪超了。反正截至目前还是没找到丈夫出轨的证据。陈丽霞不会是搞错了吧。”

挨到吃完晚饭,向捷就赶紧来找陈丽霞,想再问清楚点。

房间里只有陈美玲,还在吃饭。

“丽霞姐呢?”

“中午被马华城叫走了,说是安排了其他工作,到现在也没回来。”陈美玲看出向捷好像有点急,“咋了,找她有事?”

“哦,没什么,就是找她问点事。”向捷搪塞到。

“啥事?”女人都挺执着。

“嗯,不是什么重要的,她不在就算了。”

看出向捷不想讲,陈美玲另外问了问题,“今天你们啥任务?”

“HIV,你们呢?”

“狂犬病病毒。”

“哟,都是挺凶险的呢。”

“是啊,向捷,你说他们这都是想干嘛。”陈美玲好像很受困扰,“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培育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病毒能干嘛。我们培育的病毒都送进6号实验室了吧,纪超他们整天都在里面捣鼓啥呢?”

向捷耸耸肩,摇摇头。

“你觉得丽霞说的那个高层斗法的理论有靠谱吗?”陈美玲又问。

“好像玄了一点。”

“我也觉得不像那么回事。你老公真没说什么?”

“哎哟,我的大姐,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肯信啊,说半天,你这是来套我的话呀。”向捷笑着边往外走,“放心吧,我要知道了一准告诉你们陈家帮。”

之后向捷再没见到陈丽霞,第二天才知道她和另两三个人被抽去干别的,马华城说到项目结束前都不会回来了。

没办法找陈丽霞核实了,只好靠自己侦察了。又守了一整天,还是一无所获,蒋玲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实验室里干活,当然晚上去没去覃毅那里当“嫂子”就不大清楚了。

30日一大早,几天来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向捷和陈美玲错愕地看着任务说明,“伊波拉病毒”几个字让她们立即扯着嗓子喊开了。

马华城被叫了下来,跟两个女人对峙起来。

“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我只是P3级别的实验室。”最先开炮的依然是陈美玲,她手指着任务说明大声说到,“这是什么?‘伊波拉病毒’!难道你不知道这种病毒的危险性?”

马华城想说话,但插不进去。

“你们要伊波拉病毒可以,要嘛给我们P4级的实验室,要嘛你们自己干。”

向捷也立即表明自己的立场和陈美玲完全一致。马华城无用地说服着,一开始态度挺客气,后来就慢慢生硬起来了。

“只要小心点根本没任何危险,这个项目公司可是势在必得,你要好好考虑这么做的后果。”马华城的威胁还算含蓄。

“那让总裁自己来弄。”陈美玲可不是吃素。

正争执的时候,纪超和覃毅也来了,还有A先生,大家一眼就看见A先生插在枪套里的手枪了。这下连陈美玲的声音都小了好几度。向捷看了丈夫一眼,做了一个“不用这么夸张吧”的表情。

“你们必须服从公司的安排,这个项目时间可不宽裕,部队的人天天在催呢。误了事,公司可是会严肃追究的。”覃毅威胁道。

“伊波拉病毒是最危险病毒,必须在P4安全级别的实验室里才能处理,这是微生物实验最基本的安全规定。”陈美玲声音虽然小了,但立场没变。

“是的,你们这样是明显违反微生物实验的安全规则的,如果造成病毒泄露后果可能非常严重。”向捷怕陈美玲顶不住立刻予以声援,“出了问题,你们承担得了吗?”

“谁来承担用不着你们操心,” 覃毅恶狠狠地说,“如果不做,我保证现在就让你们走人。”

“你算老几,一个保安队长,公司里啥时候轮到你呛声?”陈美玲的声音再度提高。

覃毅沉默了,脸上闪过一个要不顾一切的表情。

“覃毅,”纪超来了好久,终于开口说话,“过来一下。”纪超、覃毅、马华城走到一边低声嘀咕了好一会,覃毅走了,带着明显很不爽的表情。

纪超和马华城回到两个女组长面前。

“我们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尊重你们的意见。”纪超宣布到,“4、5组还是继续昨天的工作,但是我们可能要抽一些人走。”

就这样,冲突总算平息了,妥协的办法是纪超调了一些人进6号实验室去帮忙。看来6号实验室是P4级的,只能这么设想了。

这一天接下来倒还相安无事。

向捷吃完晚饭正郁闷着晚上怎么打发,纪超出人意料地早早回来了。

“哟,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最近都挺顺。”纪超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你呢?”

“嗯。”

好几天没怎么跟丈夫说话了,向捷边说着,边暗地里打量了一下丈夫。纪超明显瘦了一些,脸上的微笑还是很平和,丝毫没有以前那种傲慢尖刻的感觉。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唉”向捷大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样,当然是闷得不行。说真的,纪大统领,能不能让我跟爸妈通个电话,我爸前一阵说肩膀疼,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我明天让覃毅帮你问问吧。”

向捷白了丈夫一眼。

“sorry!”纪超抱歉到。

“还是算了吧。都是群没心没肺的家伙。”向捷抱怨着,回想起蒋玲和覃毅在保安室的对话。“要不要我也撒娇一下?”她突然很想试试,可对自己在这方面的技巧实在毫无自信,还是别恶心自己了吧。

“再有个三四天吧。”纪超说着从放在身边的大背包里掏出一块德芙巧克力,榛子口味的,递给妻子。

向捷接过巧克力,回以一个微笑,心里却想着:奇怪为什么不是牛奶的,丈夫以前对自己并不上心,但知道巧克力她喜欢牛奶口味的。

夫妻俩闷闷地坐在床上,向捷没拆巧克力,纪超也没说话。

“我带你去外面转转吧。”纪超突然站了起来,拉了向捷的手。

“外面?你是说上街?”

“不是,”纪超尴尬地笑了笑,显得有点憨,“我带你到天台上去走走吧。”

纪超拉着向捷出了宿舍门,往电梯走去。保安室里只有A先生一个人,向捷想起陈丽霞的疑问:说是多么重要的项目,为什么保安人员却只有三个?A先生坐在监控电视墙已经开始打起盹了,现在才刚过八点呢。三个人24小时连轴转,也够可怜,估计累得够呛。

听见电梯的声音,A先生睁开眼看着进电梯的两个人,脸上露出惊讶同时明显不赞成的表情。纪超没理。两个人进了电梯,纪超刷了卡,电梯上了三楼,然后从楼梯上了天台。可以看得出纪超熟门熟路。

天台是水泥的,踩上去很结实,没有那种隔热用空心层。天台程“L”型,向捷一直以为这个三层楼是长方形,原来楼房的一边还向后突出去好大一块。夫妻俩走到天台突出去的那一部分的尽头,倚着栏杆站着,一起静静地看着远处。这里处于五缘湾的中心地带,四周不是海湾湿地就是未开发的荒地,六七百米内都没有其它建筑物,既没有灯光也没有恼人的汽车声,只有草丛里传来的各种昆虫的鸣叫声。虽然已经十月底了,入夜后气温还有20度出头,很舒适。天气很晴朗,云不多,天上一钩皎洁的月牙,夜空中稀稀落落地闪烁着几颗星星。风很柔和,带着淡淡的腥味。纪超的脸在黑暗中有点模糊,但是轮廓分明,五官的线条显得流畅生动,有点木版画的效果,看上去比平时更显英俊。平和、谦逊的表情里透着一股质朴、率真、沉稳的气质。这种气质无疑是向捷最近才从丈夫身上发现的,但已经被深深吸引。

“我记得小时候天上星星比现在多多了。”向捷觉得不能再盯着丈夫看个不停了,她记起来小的时候的夜空中星星比现在多多了。

“嗯?大气变脏了呗,还有光污染。这下面也有星星呢。”

“嗯?”向捷不太明白丈夫的意思,“这下面?”

纪超弯下腰仔细的在楼下的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向捷笑着问。

“星星。”纪超找了一会,显然一无所获,“可能是天气冷了,上个月还很多呢。”

“上个月?”向捷讶异地问到,“上个月你不是在美国?”

“呃……”纪超显然说漏了嘴,一时语塞。

“嗯?”向捷露出一个追问的表情。

“好吧,好吧,其实我们挺早就回来了,提前进驻这里做些准备工作。”纪超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太喜欢撒谎的人,这个和他以前谎话张开就来的风格好像反差相当大。

“在这?一个月?那干嘛……”

“别问了,公司要求的。保密规定。”纪超打断了妻子问话。

“我可真是被你们搞糊涂了,到底是啥事需要这么神神秘秘的,见不得人似的。”向捷决心趁这个机会把丈夫的嘴撬开。

“嗯,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纪超支吾着。

“看那, 快看!”纪超突然大喊起来,一手搂住了妻子的腰,一手指着楼下的草丛。

向捷顺着丈夫的手指看去,果然在黑黢黢的草丛里有几个若隐若现似乎随时就要熄灭的橙色小光点在毫无规则地慢慢飞舞着。

“前一阵好多呢。”纪超说着,声音兴奋得像个孩子。

“奇怪,明天就十一月了,怎么还有萤火虫。”向捷也被眼前这些飞舞的小亮点吸引了,它们看上去确实很有趣。

“气候变暖啦。”

“那看来气候变暖也不错啊,深秋了还有萤火虫看。”

“是的,长远来讲,气候变暖也挺好,地球以前的大部分时间温度都比现在高。问题是这中间要经历些什么?等待大气重新获得平衡,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呢。”

向捷再一次注视着丈夫木版画一样的只能看见线条的脸,感觉他跟以前真是很不一样。虽然自己很喜欢这种不一样,但这种陌生感让人有点害怕。

“结婚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昆虫。”

“哦,我吗?”纪超整理了一下情绪,“其实我一直都挺喜欢这些小东西,尤其是小的时候,现在只能算是固态萌发吧。”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问问你妈,你最近的话可信度可不高。”向捷顿了一会继续问到,“你最近是不是被彼得洛夫洗脑了,开口闭口环保议题。”

“彼得洛夫?洗脑?”纪超的声音显得出乎意料,“哦,不,我说的这些都挺明显的,只是人类不愿意面对罢了。跟总裁大人没什么关系。”

“反正你跟他说的东西很像,让人起疑。”向捷突然决定大胆试探一把,“知道吗,有人怀疑彼得洛夫是生态原教旨主义者。”

“生态什么?”

“生态原教旨主义。”

纪超想了好一会才回答到:“生态原教旨主义?彼得洛夫?词起得挺好,不过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是吗?你怎么知道彼得洛夫是不是。你最近跟他好像很熟。”向捷慢慢地抛出几天来萦绕在心头的疑问。

“呃,还好吧,都是为了这个项目而已,暂时性的。总裁大人是个话篓子,他喜欢讲,总得有人听。”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向捷决定还是直击重点,“这个项目到底是干嘛的?为什么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纪超看着远处的黑暗发起了呆,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妻子的问题。向捷又重复了一次。

“亲爱的,别问了。”纪超转过身来,收紧了揽着妻子的手臂,注视着妻子的脸。向捷被丈夫紧紧搂着,两个人紧贴着靠在一起。丈夫的脸更近了,也更清晰了,脸上的线条显得特别柔和,声音里有种隐约的伤感。

“你喜欢我吗?”纪超突然问道。

猛地被人这么问已经够奇怪了,偏偏问的人还是自己的丈夫,向捷愣住了。哪有结婚这么久的丈夫还会这样问妻子的。

“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向捷回避了问题,因为她自己也没什么把握。

“我指最近一段时间。”

“最近你是变了很多,有时候让人觉得好陌生。”

“那你喜欢这种变化吗?”

“是,我挺喜欢。”这一点向捷倒是很有把握。

向捷的话让纪超沉默好一会,他只是静静看着妻子。“再过几天,等这里的事完了以后,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纪超伸出另一支手,用手背轻轻地触碰着妻子的脸,“等事情都结束了,咱们去旅行吧,找个人少的地方,就我们两个。我们会开心的。”

丈夫的态度很诚恳,可以感觉到他的话是真心的,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瞧你说的,好像过几天就退休了一样。”向捷打趣着,心里很温暖,虽然隐约有种不祥的感觉。

向捷正想再问下去,丈夫的嘴唇已经压了过来,很快她已经沉浸在跟丈夫的温柔的拥吻之中。纪超显得很兴奋,如果不是手被向捷用力手抓住,他几乎在天台上就要脱了妻子的衣服。向捷其实也没比纪超好到哪去,全身的每根神经都被丈夫的爱抚挑动起来。自从上次和丈夫做爱,这一刻她已经期待了一个多礼拜了。

两个人猴急猴急地往宿舍赶,关上房门立即投入激战。夫妻俩都早就欲火焚身,可谁也没舍得进入最后的阶段,而是长久地疯狂地抚摸、吮吸着对方的身体,最后才在一浪盖过一浪的高潮中释放了所有的激情。

“这个狡猾的家伙,看着老实,嘴巴还挺紧。”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同事们都上楼吃饭去了,向捷照例收拾完实验室最后一个离开。上楼前,她站在休息区的茶水柜边,一边喝水,一边回想着昨晚的事,禁不住笑了,最终自己还是没从丈夫那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门开了,纪超从6号实验室里出来,背着他的大背包,腋下夹着个文件夹。看见妻子,纪超露出会心的笑容。

“嗨,亲爱的,怎么还不上去吃饭?”纪超立即走上前,伸手揽住了妻子的腰。

“嘿,可能还有人啦。”向捷提醒到,看到丈夫她也很开心,尤其昨夜的温存仿佛还环绕着自己的身体。

“有吗?”纪超装着四下里看了看,挑了挑眉毛说,“有人也不管了。”说完就吻了过来。

向捷笑着把脸扭到一边去,她生怕自己被撩拨起来,可能又会像昨晚那样一发不可收拾。可是纪超探出身去把嘴唇吻在妻子的脸颊上,丝毫没有停止的打算。

“哗啦”一声,纪超光顾着找妻子的嘴唇,腋下的文件夹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纸张散落一地。

“哈哈哈,行啦。”向捷大笑着推开了丈夫,一边弯下腰帮忙捡地上的文件。纪超也急急忙忙弯腰收拾残局。地上的纸张大多是一些数据表格。其中有一张是彩图,飘到了几米开外,向捷走过去捡起来,很自然地看了一眼。

看着看着,向捷的笑容渐渐凝固了。这是什么?一张彩色的三维病毒剖面图,清晰地显示出病毒内部结构。图上的病毒似曾相识,但结构非常复杂,似乎是两种病毒合成的。外面的衣壳排列着整齐的刺突,应该是流感病毒无疑,可是被包裹在里面呢,不是简单的遗传物质,而是另一个病毒颗粒。天啊,是狂犬病毒!

向捷还楞在原地看着图,手里的纸猛得被纪超粗鲁地抽走。

“这是什么?!”向捷脱口而出。

“没什么。”纪超挤出一个生硬的假笑,连道别都没有,转身快步走进楼梯间。

嵌套着的病毒?!如果一个月前向捷看到这样的图肯定会觉得很可笑,太科幻了,可是她现在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你们公司有趣就有趣在,十几年来它总在做一些危险的小动作,可它还真就什么坏事都没干。当然,也许是还没有干。”向捷想起了黄友亮在“冰雪皇后”说的话。是啊,那张三维病毒剖面图还不够危险吗?最近实验室里培育大量病毒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纪超他们究竟在6号实验室里干些什么?尽管向捷还是想象不出曾经一心追名逐利的丈夫会变成个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他图个啥呢?但是她把一个多礼拜来的种种怪异联系在一起,还是越想越怕。难道黄友亮和国安局竟然是对的,纪超他们真是恐怖分子?是利用生化科技搞恐怖活动的生态原教旨主义者?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向捷再没心思想别的,脑海里就只剩下纪超无意中掉落的那张病毒彩图。最后她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必须到6号实验室里看一看,哪怕这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她的逻辑是,如果公司的目的是合法合理的,那顶多是挨公司的处分,何况未必被发现;但如果纪超他们真是恐怖分子,那事关千万人性命,这个风险更是非冒不可了!

做了决定以后,向捷开始认真考虑怎样才能偷偷溜进6号实验室。门禁卡应该挺容易,和自己睡一张床的那个男人就有一张。但是门口的那个监控探头和保安室里的人呢?保安室里似乎总有一个值班的,虽然只有一个,估计到半夜也睡着了吧?可是谁又敢担保值班的人会不看监控?

吃过晚饭,向捷一个人闷闷地坐在宿舍里,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里的iPhone,手机套上面那只壁虎鲜艳亮丽,生动活泼,仿佛下一刻就要爬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