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国学与巴蜀哲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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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元明清的巴蜀学术(2)

此外,明代学者关于四书的著述也特别多,计有十九部。除了《大学》、《中庸》的著述各两部外,其余都是通释四书的著作(《大学》的两部书,为陈一经著的《大学大全纂》与来知德的《大学古本释》;《中庸》的两部书,为王尊贤所著的《中庸衍义》与谢东川的《中庸集说启蒙》)。可见明代学术界对四书的普遍重视,而四书之中又尤重《大学》、《中庸》。

明代的四川虽没有像南北朝、宋代那样杰出的史学家,但许多学者承继经史并重的蜀学学风,仍重视史书的撰述,因而,撰著了不少史学的书籍。《四川通志·经籍》记载明蜀人的史学著述达一百二十五种之多。按《四川通志》关于史部的分类,其中杂史小类占八种,诏令奏议小类占三十种,传记小类占十二种,史钞小类占六种,地理小类占三十六种,政书小类占十九种,史评小类占六种,七小类就占了一百一十七种。其中诏令奏议主要是辑录性质的书,可置之不论。从如上的构成中可看出,明代四川史学著作有两个明显的特点:

其一,是注重现实的特点。政书类、史评都属于这类性质的书,明人著述达二十五种,正是其表现。

其二,是注重地方志的特点。杂史类有关于四川地方历史的记叙,地理类则全是四川地方志的著述,且达三十六种之多,仅次于宋代四川地方志的著述。这是自南北朝以来四川学者重视地方志著述风气在明代的发扬。

在明代,王守仁所创立的心学在正德、嘉靖后,风行于全国。心学是有鉴于程朱理学之弊,希图以强调心的作用的学说来克服其弊的产物,它的产生有着深刻的社会根源与文化原因。四川地区的学术,有明一代都是程朱理学占主导的,但王守仁的心学在四川学者中也有信守者。

其中最著名的人物当推内江人赵贞吉。赵贞吉(1508-1577),字孟静。袁宏道说他是王守仁心学的第三传,为淮南派的代表。《明史·赵贞吉传》说,赵贞吉“学博才高”,“最善于守仁学”。赵贞吉认为,“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而我之体的主宰又是心的“灵觉明妙”,这个所谓灵觉明妙是“禅者所有而儒者所无”(《明儒学案》卷三三。),公然将王阳明的心学与佛教的禅宗结合起来。赵贞吉还提出六经皆史、孔子为史圣之说:“乌知六经之皆史乎?又乌知仲尼为史之圣乎?”(《赵文肃公文集》卷二三。)惜乎未见详论。

三、清代的四川学术概略

当明王朝覆灭,清王朝建立之初,许多知识分子感到天崩地裂,突如其来的社会大变动,迫使知识分子去从事社会、文化的深刻反思。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四川则出现了费密、唐甄这样的人物。他们批判封建专制,批评程朱理学,达到了封建时代思想发展的高峰。但是,明末清初的这股社会启蒙思潮,却因清王朝的巩固发展而中断了。全国是这样,四川也是如此。

但是,清代的四川学术与全国相比,却有很大的差别。在清王朝的文化高压专制政策下,清代形成了以复古为旗帜的学术特点。以名物训诂为重心,奉郑玄、马融、贾逵、许慎为偶像,以《说文》为经典的乾嘉汉学,就是典型的表现。文化的发展最终是受经济制约的,江南一带经济发展超越中原的情况,也使乾嘉汉学盛行于江浙皖一带,清代著名的汉学家大都出自这一地区,以至家家贾、马,人人许、郑,汉学家灿若星汉。

四川则不然。在张之洞督学四川之前,四川的学术基本还是处于宗奉程朱理学的阶段,远远落后于全国的学术发展。清代蜀人张祥龄的《翰林庶吉士陈君墓志铭》说:“川省僻处西南,国朝以来,不知所谓汉学。”又说:“同治甲戌(1874),南皮张先生督学,提倡纪(昀)、阮(元)两文达之学。”廖宗泽的《六译先生行述》说:“先是,文襄(张之洞)未来时,蜀士除时文外,不知读书,至毕生不见《史》、《汉》。”廖平作为一代经学大师早年全是受到宋学的教育,到尊经书院后才知文字训诂的汉学。这是清代全川学术的缩影。从这个意义上讲,与明代的四川学术相较,清代很长一段时间,四川学术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变化。

但是,由于清代从事文化教育的机构较发达,四川除府学、州学、厅学、县学、卫学和满营官学外,还有地方的私塾、乡学、社学、义塾等。更有较多的书院,如成都的锦江书院,重庆的渝州书院,嘉定的九峰书院,还有各州县的书院如东川书院、来凤书院等。使清代的文化教育形成各种层次的网络,并由此造就出大批人才,其中也不乏学术人才。因此,清代的四川学者在清初之后,虽没有全国影响的人物,以至廖平说阮元所刻《皇清经解》计一千四百零八卷,王先谦刻《续皇清经解》计一千四百三十卷,竟无一个四川人的作品,但四川的学术界仍不乏其人。

清代的四川学术人才构成,仍同明代一样具有三个特点,即通经者以通《易经》的人数最多;研四书、宗程朱的人数比例较多;经史并重的人也多,而经史并重这一点显得特别突出。这仍可在《四川通志》中找到证明。

关于通经的人才,《四川通志》记载:崇庆州人刘君沛,以明经任峨眉训导,著有《五友篇》、《声色臭味说》;巴县人周国彦,以明经授湖南道州;大竹县人王以纬,以明经授盐亭训导;广安州人蒲永信,为诸生讲授《诗》法,指陈《易》理;南溪县人王万显,精熟六经,能阐发理奥;大竹县人周国器,于经学每有阐发,多前人所未发,时人比为周敦颐,著有《桂湖讲义》等书;冕宁县的谢吉仁,遍涉六经;江津县的潘治,著有《五经辑要》、《婚丧礼》等书;什邡县李淑东,著《春秋衍义》;金堂县的陈一泗,由其父陈钧授《左氏春秋》十日,终身不忘,著述十余种,等等。

其中,又以精通《易经》的学者为最多,除上面讲的蒲永信外,《四川通志》另载有十余人,而在同书所记载清代的四川通经人才中,治《书》、《诗》、《礼》、《春秋》的人数仅五人。《四川通志》所载通经人才的比例表明,治《易》者在治专经的学者中人数仍是最多的。这说明四川学者重《易》的学风,仍在清代保持着。

由于清代仍同元、明一样,科试以程朱理学为宗,朱熹所作《四书集注》成为标准答案,因而,治程朱理学,研四书的人才,较治《易》的人还要多。除著《大(学)中(庸)讲义》的高秉醇外,尚有十来人。

从这些宗宋儒、讲性理、治四书的人的著述来看,大多是讲义、读本之类,与明代四川关于四书的著述差不多,主要是为应付科试之作,虽其中不乏有点滴所得,但从总体上讲是没有多大学术价值的。

清代四川的人才经史并重、经史兼通的人特别多。仅《四川通志》就载有二十多人,比《四川通志》所载精《易》、通四书的人数总和还多。精通经史的人才最众,是四川清代学术人才的一个重要特点。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韩道高、芮意、王家驹、黄之玖等人,还精研诸子百家。经学、史学、诸子学在他们的观念中,已不是相互排斥,而是兼容的学说了。这反映了清代的四川学术的变化。尽管这一变化很微弱,但却是很有意义的。

就清代四川学者的著述看,五经方面的著述统计情况是这样的,《易经》类有十七部,《尚书》类四部,《诗经》类五部,三礼类共十一部,《春秋》类九部,总义类十部。与学者队伍中精《易》的人才最多相符,《易经》的著述亦最多,而四书类的著述达二十二部,又远在《易经》类著述之上。

史学的著述如下:编年类有费密的《历代纪年》四卷一部;纪事本末类有李馥荣的《艳预囊》五卷一部;别事类有费密的《古史正》十卷一部;杂文类有费密的《荒书》等十二部;传记类有彭遵泗的《蜀碧》等七部;史钞类有费密的《史记补笺》等五部;地理类有王家驹的《历代贡举合议》等两部;目录类亦有李调元的《西川李氏万卷楼书目》等两部;史评类有李拔的《史学绪论》等五种。与明代的四川学者史著相较,清代四川史学发生了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比较接近现实的史学著作大大减少了,如政书类明代达十九种之多,清代却只有两种,约十分之一。

承继明代四川史学重方志的风气,清代的地方志著述成为历代四川最有成就的史学部类。据《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的统计,清代九朝所撰的四川方志,就已经达到四百一十六部,令人惊叹,而其中最有学术价值的当推嘉庆年间编撰的《四川通志》。

《四川通志》是关于四川省的一部志书。早在明代及清嘉庆以前,就有过几次修编四川省志的事,并都有成书。如明代正德十三年(1518)、嘉靖二十年(1541)及万历四十七年(1619)就先后编著了三种《四川总志》。到清康熙十二年(1673),亦有刊行《四川通志》之举,乾隆元年(1736),又刊行过雍正时期所成的《四川通志》。嘉庆年间著成的《四川通志》,正是在总结以往四川省志的基础上,吸取所长,而形成的后出转精之作。

纵观元明清三代的巴蜀学术,元代巴蜀学者多流寓江南,明代有较大的发展,清代则在总体上落后于全国的学术发展。在巴蜀学术发展史上,这是较为低落的一个阶段,但巴蜀学术的基本优秀品质,仍得以传承,并为近代巴蜀学术的兴盛创造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