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百味红楼—《红楼梦》分回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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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七十四只有晴雯和探春,还像个人样子

原著回目:谗奸惑抄捡大观园避嫌隙杜绝宁国府品赏要点:贾探春的经典名言:“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谗,谗言,即王善宝家的,这条可耻可恶的看家老雌狗,向王夫人进谗言,陷害晴雯,是残杀晴雯的刽子手之一。她又提出搜查大观园的恶毒主意。王夫人听信了这条看家老雌狗的奸惑之言,抄捡大观园,为查出绣春囊而出动人马,对大观园中的丫环们进行大搜查,大镇压。王善宝家的,是贾府管家王善宝家中的妻子,是邢夫人的陪房(娘家陪嫁来的贴身丫环)。她提出抄捡大观园,实际上是邢氏的主张;是邢夫人为了借机整到王夫人一派。这一主意名正言顺,王夫人不敢不从。鲁迅说,狗,有时比主人恶。抄大观园,是王善宝家的出的主意,由昏庸的主子来发布命令。狗腿子们于是气势汹汹,来执行命令。王善宝家的带领人马抄捡大观园,女儿国的首领贾宝玉竟然服服帖帖,任王善宝家的抄查。贾宝玉,你枉为女儿之首领。只有晴雯和探春,还像个人样子:到了晴雯的箱子,因问:“是谁的,怎不打开叫搜?”袭人方欲替晴雯开时,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啷”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提着底子,往地下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来。王善保家的也觉没趣儿,便紫胀了脸,说道:“姑娘,你别生气。”晴雯的这种行动是对扼杀人权的一种强烈的抗议,使人感觉到晴雯还有一点人的骨气。同样使人感到痛快的是探春: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探春登时大怒,指着王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这“拍”的一个耳光,打的是贱狗!打得真痛快!这“狗仗人势,天天作耗”,骂得好!骂得痛快!让读者舒一口气。须要特别一说的是,贾探春在这一回中,最能显示她的傲骨铮铮的可贵性格。当凤姐登她的门,要例行“抄检”任务时:探春冷笑道:“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他们所有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说着便命丫头们把箱柜一齐打开,将镜奁,妆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齐打开,请凤姐去抄阅。严正的抗议,辛辣的反击,逼使凤姐向她连连赔笑,说“我不过是奉太太的命来,妹妹别错怪我。何必生气。”凤姐抬出了主子太太,一向依顺着王夫人的探春,这时毫不示弱:“(你)只管去回太太,只说我违背了太太,该怎么处治,我去自领。”最能体现探春的性格本质的,是她下面这段话: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这一段话不但指出了王夫人、邢夫人这班专制主子的这种“抄检”,是一种“自杀自灭”的愚蠢办法,预言到贾氏贵族败落的主要原因,而且还包含着一个普遍的真理:堡垒,常常是从内部攻破的。古今中外的历史有无数的事例,证明了这一条真理。《红楼梦》的百科全书价值,从贾探春的这段经典名言中,也体现了出来。抄出了司棋的情书,使司棋致死。这一笔很厉害。是对专制主义扼杀人权,摧残人性的严重抗议。我读这一回,总要想到“文革”抄家。江青的“文革人”从《红楼梦》中学来了抄家法,他(她)们的面孔比王善宝家的更凶恶。从刘少奇到我这样的小知识分子,深受其害。 惜春,是个逃避主义的可怜虫。避嫌隙,指惜春为了自身的孤洁,而跟家庭宁国府杜绝来往。惜春和家庭绝交事,内中大有文章。她和她嫂子尤氏的对话,话中有话。惜春说:“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为什么叫你们带累坏了?”尤氏心内原有病,怕说这些话。——前文曾说过,说尤氏是“独艳”,即是特别的风流娘儿,但书中无具体描写。大约是“碍语”吧,被删掉了。此处点出她确实有大问题,否则,惜春何以要同她决绝?她的心内又有何病不敢反驳惜春的袭击?这回王夫人在盘问凤姐“绣春囊”一事时,凤姐曾点了尤氏,说她也是“绣春囊”的嫌疑人。凤姐跟尤氏是很有交情的,是很了解尤氏的。她这样说,也从一个方面说明了尤氏并不干净。柳湘莲曾说,宁府只有两个石狮子是干净的。则尤氏必不干净了。但尤氏究竟有何问题?俞平伯认为是与秦可卿同类。似是。第五回有词:箕裘坠堕皆从敬。敬,即贾敬。这个人物在书中除写他炼丹致死外,无别的事。第六十三回“死金丹独艳理亲丧”的回目,有文章,有微词,细品其味,即得个中秘密矣!宁国府的主子们,都是一伙腐朽透顶的人渣,荣国府也是这样,老祖宗贾母年轻时就是一个风流的“老妖婆”①(哈斯宝的《新译红楼梦回批》中,曾称贾母为“老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