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身后,仿若察觉出什么,正转身问道,小豆子机灵地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殷勤一笑:“没什么,奴才是想皇上对今天的御膳是否合口,奴才知道皇上近日食欲不太好,特地让御厨制了几道新菜。”
“朕最近没什么胃口,少弄便罢。”雪轩淡淡道。
“是。”
我缓了缓气,微松口气,正要将手中多余的碗蝶放回去,却不经意撞到了一个宫女身上,碗蝶滑落,是刺耳惊心的声音。
和那宫女惶惶对视一眼,急急跪了下来,她道了一声:“奴婢该死。”
我怕声音被雪轩听说出,便埋首不作声。
“怎么回事?是不是嫌事情还不够多!”小豆子喝了一声,似是在帮我脱解:“还不快点收拾。”
“是。”那宫女应声,急忙和我一起掇拾地上的碎片。
或许太过慌乱,纤手冷不防碰上碎片口,长长地划开一道血口,袭上锥心般的痛,却让我不禁意失声轻叫了一声。
茫然间,又措乱起来,怕那一声被雪轩认出。
浓重华丽的宫殿中,静得沉重,胸口激烈地起伏,凌乱收拾起来,半响没见其它动静,心才缓缓安定下来。
“伺候!”
冰冷的勒令,几个宫女正有序要上前伺候。
“你们退下。”停顿少顷,却听得仿若是唇齿间挤出的冰寒:“你——来伺候朕。”
周边几个宫女,纷纷将诧异的目光瞥向我,心猛然一惊。
手蓦地停下,浓密的双睫静静地垂着,眼前,是茫然一片。
岑寂的空气僵持良久,半悬的手,微微一缩,整个人已麻木在那。
“皇上叫你呢,还不快过去。”同我收拾的宫女,轻声提醒我道。
木然地起身,鬓发垂落于肩,那一身的狼狈,在他眼里,是否会换得一份心快。
双眸下垂,原以为这尴尬的一刻,我会怎样的惊慌,却没想到,是如此的平静,平静地恍若……
是心的停止……
秀足立于他跟前,我缓缓蹲下身,伸手卷起华贵金丝龙袖,无意间,忘了手上伤口溢出的鲜血,沾了那身金贵。
茫然间,有手,冰冷地抓起我的袖子,手半悬于空,离了龙袖。
“你——弄脏了朕的衣服。”
我蓦然抬眸,迎上那双冰寒的眸子,潜藏着的那份厌恶直戳过心间,溅开的血液,无边蔓延。
双睫微垂,淡然开口:“奴婢该死。”
原以为他会甩开下我的袖子,却不想被他紧紧拽住皓腕,冰冷掺杂着疼痛渗进我的肌肤。
倏地抬首,俊美精致脸膛紧绷,双唇泛白,眉宇间笼着浓郁的忧伤,恍若是那个夏末无限的悲凉。
他看着我,却突然问身旁的小豆子:“纳兰公子在天牢可好?”
我猝然脱口:“你抓他做什么?”
他冷笑:“怎么?心疼了?”
秀眉微皱,皓齿咬唇,良久,我从齿间挤出一句话:“他是无辜的。”
雪轩冷哼道:“这么说来是朕的爱妃去勾引他了?”
话落,他愤然甩开我的手,硬生生地将我推落于地。
光影晃晃处,双掌落地,鬓发纷纷散落,白玉地面上,有泪,涟漪散开。
紧接着,他起身,蹲在我身旁,骤然伸手攫着我下颚。
青丝凌乱中,露出我的双眸,眸中水气氤氲,依稀看到那张冷俊的脸孔,忧伤重重,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冰冷决绝。
“你是朕的耻辱!”
泪,划过脸颊,****了鬓发,缱绻相缠……
相持甚久,他放开我,负手而站,背对着我:“朕,不想看见你!”
我恍然深吸了口气,垂下双睫,隐隐颤动,良久,我起身福道:“奴婢……告退。”
……
这几日不知为何御膳房里特别的忙碌,前头的公公时不时地就进来催,后来听闻是北国的公使来见圣,北国与我朝交结甚好,却也不分轾轩,同时两大强国雄踞中原,之此两国之间凡事都甚为小心。
我一直在想办法翻身,自己也知道胜算颇小,抚上小腹,既然我可以等,但孩子是等不了的,原以为我便这样输了,输得这样狼狈,然而那一天,我走在送往各宫的膳食时,因着手脚缓步,落在了她们身后。
这条路甚是僻静,景至才是极至,穿花拂柳,那些残柳虽枯,枫上红火,翻江倒海般地被风袭着,我穿过那片枫林,恍惚见有抹华丽的身影隔着树慢慢走过来,他道:
“宛如……”
那一层层的枫叶花开甚美,尤其是当落叶缤纷时,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我站在那桃花树下,那个女子如此凄美的笑容。
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我回过神来,听到前面领头的宫女叫我:“快跟声啊!”
我应了一声,急急地跟上前去。
一丝熟稔的感觉倏地从我脑海一闪而过,猛然回过神来,心下慌乱,急忙扯了扯前头领头宫女的袖子。
“姑娘,你看我现在狼狈的,若是进去,怕是会遭骂的,不如让我回去整了整再来。”
那宫女看了我一看,因着小豆子吩咐她的话,对我也有些顾及,只是淡淡道:“行了,回吧,一来一回也甭跑了。”
我忙不迭地欠身欣喜道:“谢姑娘。”
说着,正转身走了几步,却被一声熟悉慵懒的声音给托住。
“站住!”
身子骤然怔住,体内的血液千涌万腾而回,双唇紧抿,袖中的手不觉握紧。
但闻,身后佩环朗朗,莲步轻移,晃然间,一抹华丽的身影渐渐于我眼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