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安静地望着他,唇际的笑意有多温柔淑德,便有多温柔淑德,我只望着他,依旧是昔日不改的容颜,只是彼此间,仿佛失掉了什么,还是陈旧了什么。
我靠在他的怀里,摇头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月上中天,夜色正凉,宛心苑阒静无声,床前的月色浓郁,知了声嘈杂不断,我躺在床上,转头望了望扒在床头已睡着的雪轩,悄然起身披上一件外衣下了床。
悄然走以房门前打开,彼时守夜的宫女正打着嗑睡,我悄声出了房门关上门,却依旧镇静地管自己走了出去。
一路的寂静,月圆如盘,月辉璀璨辉煌,我只身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周遭阒静得让人发凉,我只披散着青丝立于桂花树底下,金桂飘香,袅袅地漫了整个院子。
当所有的缤纷皆已沉落,当所有的璀璨已然消弥,那些繁华在背后悄然而逝,所有的人,所有感情在你指间流逝,即使你想要紧紧抓住,也来不及。
我望着那满院的月色,回想很多年以前,有女子翩跹的身姿总在我眼前妙曼起舞。
“宛若,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微微撩下双眸,正思忖着,突然闻见丛林处有细碎的声音,随即有一抹高大的身影随即而现。
“宛如……”
月下清凉下,我微微顿了顿,双睫微颤,猝又扬起唇角,转身朝身后的华装男子欠了欠身:“给王爷请安。”
清雾弥漫,月下的华装男子负手而立,依稀见我抬头,见他忽然而亮的眸色微微暗逝,他一步步走上前,望了我良久,倒是无奈苦笑:“真像……”
我微微一笑,再次欠身:“宛若参见十四王爷。”
华衣男子点头:“贵妃有礼。”
我起身淡淡一笑:“多谢王爷搭救。”
华衣男子微笑摇头:“你本是北国之女,救你理所当然。更何况……”他转过头来望着我,顿了顿,又不再所下去,只转了话题:“当日我在御花园见到你,真以为……是她。”
我笑道:“王爷有心,若是娘知道,一定也会欣慰的。”
他望着我,眸光微闪,摇头叹息:“你娘,终究是我的不是。”
其实我曾未知道,我的娘竟然是北国的清和公主,清和公主为婉夫人所生,当年婉夫人倾城倾国,独享皇帝三千宠爱,一直为皇后所妒,北国十四皇子仍皇后所出,超群不凡,文武俱兼,一直受皇帝疼爱。但令人发指的是,当年十四皇子和清和公主居然有染,两人暗渡陈仓,被皇后所知,皇后当然愤懑,却又不愿让十四皇子受过,于是便指出,清和公主居然勾引其兄十四皇子,后又指婉夫人所有的清和公主并非皇帝之女,制造多数证据,使皇帝相信,于是将婉夫人赐予白凌三尺,将清和公主逐出北国。
我摇了摇头,笑道:“王爷莫欠自责,娘是心甘情愿的。”
他眸光一闪,只转头问我:“噢?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知道,娘之所以被乔家冷落,有一部原因也是因为她自己,爹多多少少是知道些的,只是她终究不愿以心相许。
我望着远处,只道:“娘总是说,最烂漫的时候是在桃花盛艳之日,霓裳绽雪舞翩跹之时。”
他怆然:“是了,那是昔日我对宛如所过的话……”
夜凉如水,彼时的皇宫阒静安然,星光匝地,依稀记起那些年,桃花树下的女子,倾城倾国。
这个男子站在我面前,夜雾迷茫,月色如华,试曾想,昔日他们所立下的海誓山盟,终逃不过皇室的洗涤。
我望着他,不忍他思痛,只转开话题道:“此次为救宛若,使王爷痛惜爱将,宛若实无以为报。“
他望着我,半晌,转过头来,道:“若是让你报答,你准备如何?“
我顿了顿,只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
他笑了笑,回道:“本王也不需你涌泉,何况你是清和公主的女儿,你只要记住,你是北国的女子。”
我垂眸低首,思忖了半晌,扬唇道:“宛若明白。”
“听闻昔日,宛如……我是说,你娘,诞下是双胞姐妹。”
我望着远处的树影曼妙,朱唇轻启:“早没了。”
当我回宛心苑时,见宫内灯火煌煌,忽有茶具碎地之声,我抚着小腹手抚上门框猝然顿住,还未反映过来,之见几个宫女太监正匆匆忙忙提着灯笼出来,为首的一个太监见上我,急忙跑上来,顿然兴喜道:“哟!贵妃娘娘,您总算回来了,皇上半夜醒来见不着你,正龙颜大怒呢!”
我反映过来,知道雪轩醒了,倒也无惶惶之色,只是语气平静:“慌什么!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被你们这么一急,皇上不怒也怒了!”说着我扶着一个宫女进了屋,只见屋内灯影重重,帷幄轻掀。
雪轩正负手而立,低头训斥着沁儿,沁儿委屈地跪在地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小步踏进去,倒是轻笑地说:“这是怎么了?”
这一声顿时打破了其内的肃静之声,雪轩闻声抬头,双瞳中的忿然之色顿然消褪了一半,开口欲要说什么,却又顿然止住,只叹了一声,退下了所有的宫婢。
屋子里顿然又安静了下来,宫女关上了门,其内只剩我和他,我就站在他的面前,明明近在咫尺,却仿若天涯。当沧海桑田以后,我与你,是否还是曾经那浅夏叮喃的浅息。
“去哪了?”换作了轻和的语气,他看着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