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角落里,都是铃儿一般清脆的笑声。
她手中仍拿着笔,疾笔快书着那篇打算敷衍了事的文章。
本不愿来此,怎奈父亲早已安排妥当,不来也得来。没人搭理,倒落得个清静。只在一阵铃声后,所有学生皆回到座位上,“人声鼎沸”瞬间变成“鸦雀无声”了。
一串响亮的皮鞋“嗒嗒”声响起,一双栗色的高跟鞋后跟着一双红色的小皮鞋。四周一片窃窃私语——“好可爱呀!”
“她的衣服真漂亮!”
“……”
程雪绮从不对这样的事感兴趣。
灵动从那女孩的声音传出:“大家好,我叫伊曼曼。”说完这一句,从容走下讲台。
“嗯,很简洁的自我介绍。呃,伊曼曼,你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吧。”
那女孩向四周环视了一番。然后坚定地走向程雪绮旁的座位,“你好,我叫伊……曼曼,请多指教。”
“呃……你好,我叫程雪绮。”
“你可以把书借给我看看吗?我还没有去领书。”
“嗯。”程雪绮把书移到两人中间,却一不小心露出夹在书页中的樱花。
“你喜欢樱花?”
“嗯。”
“我认识一个人,也喜欢樱花。”
“……那你喜欢什么花呢?”
“蔷薇。”伊曼曼用一种神秘的眼神看着程雪绮,微微一笑,“因为它的藤上生刺。”
插班生?这倒是一个有趣的插班生。
远处,夕阳还是像红酒一样浸透整个天幕,渴望醉的人却醉不了。
“爸爸还没回吗?”
“程总打了电话,说是今晚不回来了。”
“是么?”是因为习惯了,自己的语气才这么平淡吗?
雪绮准备回房间,空旷的楼梯上可以清晰地听到拖沓的脚步声。
忽儿发现床边的电脑仍在闪烁,可能是昨天忘了关吧。
雪绮走上前去,依然是昨天还没有关闭的校园论坛某一页,那论坛还在更新,登录那网页上的人似乎都在骂同一个人——“……老师凭什么那么偏心,还不晓得她的成绩是不是她那有钱的爸拿钱贿赂了那个阅卷老师得来的……”“……看她整天在老师面前表现得多好,老师一走,呵,就不说一句话了,对人爱理不理的,摆一副臭脸给谁看呢……”后面的人干脆大骂起来。
雪绮知道这是在说谁,这些人说的,都是自己。
雪绮把那电脑开关轻轻地摁了下去,慢慢地回过头。
布绒熊还留在那小床上,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的东西,其余的所有的关于母亲的东西,却因为会勾起父亲的回忆、愁绪而扔掉、烧毁了。父亲深爱着母亲,害怕回忆起母亲生前。
“妈妈……”雪绮抚了一下那布绒熊的脑袋,慢慢地坐到熊边,将小熊抱起。
朦胧睡意袭来。
一位红瞳少女抱剑坐在一根吊绳上,借夜色掩护,竟无人发现。
“主人,我找到当初封印你的人了,只要杀死她,您就可以复活了。”一抹笑意映上脸颊。
“小姐,请上车。”
“昨夜父亲回过吗?”
“呃……没有。”
程雪绮坐上车:“走吧。”
“小姐,今天的课程有……”
“今天就不用报了,我记得。”
“我听说小姐昨晚饭只吃了一口,这样对身体不好。”
“好了,俞伯伯,我知道了。”
“老爷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必定会终身报答程家的……小姐有什么困惑的尽可告诉我……”
“……我很感激。”
是真的感激……
到了学校。
伊曼曼笑吟吟迎过来:“你来的真晚,看我画的。”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张纸。
那纸上画着一朵艳丽的蔷薇。
却又见她的手上也画着几朵,如同真的一般。
“要不要我帮你也画一个?”
雪绮来不及回答,就被伊曼曼将手拉过去,拿起笔画了起来。很快,一朵蔷薇盛开在雪绮的手上。
(“……”校园中的广播突然响起了,“请下列获奖同学到……程雪绮……”)
“程雪绮,你今天好像是坐车来的哦。”
“嗯。”雪绮随意地答道。
“你天天都这样吗?”
“算是吧。”
“我认识一个人,和你一样,她出门时也不喜欢走路,或者说,她很少走路出门。”
“是那个喜欢樱花的人吗?”
“是啊。”
“她是你的朋友吗?”雪绮试探性地问了问。
“不是,”伊曼曼很轻地摇了一下头,“她是我的敌人。”
“敌人?她叫?”
(“程雪绮同学,请速到……”广播的声音又来了。)
“她叫ying。”伊曼曼在纸上写下那个字“璎”。
“……”
“雪绮,”伊曼曼又说道,“广播里好像有叫你的名字喔。”
“啊,是吗?”
果然,那广播还在叫个不停。
“抱歉了,我去一下。”
“嗯,你去吧。”伊曼曼灿烂地一笑。
雪绮匆匆跑出教室。
莫不是那篇随便写的文章获奖了?评奖的人是白痴吗?那文章明摆着是交差了事的呀,不过,已算是开心了。雪绮笑着想到。
一串不太愉悦的话却传入了耳中——“有什么了不起的,获奖的人多了去了。”“就是,还要让广播播三四遍!太爱炫耀了吧。”“看她平时文文静静的样儿,真是虚伪。”
虚伪……是啊……像你们这样背后伤人就不虚伪了吧。那笑容永远只是在女孩的脸上昙花一现。
天阴阴沉沉,几条可怜的雨丝飘入湖中。
雪绮蹲在人工湖边,用手舀起一点点水浇在手上,想要洗去手上的蔷薇,却发现那开在自己手上的蔷薇更加鲜亮了。
算了,不洗也罢,留在手上也没什么。
想着,程雪绮站起来。
不由又想到“璎”,难道有一个字的名字么?大概只是个昵称吧。
却见一个头上黑白两色分明的老人走过来,“小姐,请回去吃饭吧。”
“俞伯,我不想回去,麻烦你把晚餐带到这儿来吧。”
“可是,快要下雨了。”
程雪绮轻轻地答道:“可是这里景致很好呢。”
俞伯只得缓缓回头,走向别墅。
不错啊,夕阳照在平静的湖面上,还有那些被拉长的人影,的确是很美。